“名正……言顺……”晏珩负手,抬头,隔着微微晃动的旒帘,认真打量着雍容的妇女。
她这些年来的隐忍为自己换来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也让江若柔成功过上了养尊处优的生活。江望封侯,其二子拜官,江氏一族跟着她一起,水涨船高。
太后的日子过得很惬意,岁月并没有在江若柔脸上留下明显的痕迹。与刘太后同样注重养生的江若柔,有着驻颜的秘方。亦不像其他寡居的妇女一样,过着禁欲的生活。
晏珩并不反对母亲有自己的私生活,她深居简出,不涉朝政。需要她出现时,拉出来面众就是了。江若柔也没有让她失望,一直保持着沉默,在晏珩需要她发声时,才按照晏珩的指示站到人前。
作为母亲,江若柔对她的关心从来都不在点上。作为女儿,她对母亲可谓尽孝尽义。她是占了兄长的身份,但她也对兄长做出了应有的补偿。
她后宫里的女人,都是兄长的女人。是他传宗接代的玩物,深宫里无辜的牺牲者。她为他延医寻药,将他的孩子视为己出,只是委屈他不见天日而已。
可是江若柔呢?偶有失言,提及此事,还是长吁短叹,处处觉得她对“妹妹”有所亏欠。
她是不是忘了,皇帝不是那么好当?换作真正的“晏珩”,根本走不到这一天。
可人,总是欲壑难填……
负于身后的手虚握在一起,晏珩轻声发问:“母后,您,真是这么想的吗?”
江若柔点头,偷觑了晏珩一眼,摸不准她,但还是答道:“母后只是觉得,这样两全其美。”
“两全其美……”晏珩听了直发笑,“好一个两全其美啊!”
“为陛下延续血脉……母后您不要忘了,谁才是皇帝?”
“自然是你。”江若柔讪讪道,“可是,这位置本该是……”
“本该是朕。”晏珩拂袖,带起一阵劲风,江若柔情不自禁地惊呼了一声。
“陛下!”
胸腔里的一颗心剧烈起伏,晏珩失控般低吼道:“只能是朕!”
“晏珃已经死了,死在昭阳殿那场大火里!母后,你看清楚了!如今在你面前的这个,才是真正的晏珩!大夏真正的皇帝!为你带来一切的人!”
“为了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朕已经失去了太多……”
“母后啊母后,您真的关心过儿臣吗?”
“珩儿……”江若柔哪里见晏珩发这样大的火,一时间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却支支吾吾,再无下言。
晏珩漠然地俯视着她:“朕有今天,不能没有母后。可母后有今天,亦缺不得朕。”
“母后明白,”江若柔姿态放得愈发的低,“可母后真的是为了你好。你的一世英名,不能被一个女人给毁了。你的大业,不该被一个陆婉给阻了。”
“……”晏珩沉默片刻,否认道,“她不会。”
江若柔闻言,却忽然严厉了起来:“可君臣离心,会不会动摇陛下刚巩固的根基,陛下比哀家更清楚。哀家是陛下的母后,更是大夏的太后,有责任也有资格,对陛下谏言。”
“是……”晏珩颔首,声音有些飘忽。
为君之道,在于制衡,而不在于一意孤行。哪怕是一统天下的赢秦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和百官共治天下的。何况,她现在没有说一不二的威严。她需要这些大臣,为她效命,为她尽忠……
“陛下喜欢她,也要掂量掂量她和天下相比,孰轻孰重……”
“长痛不如短痛啊!”
“够了……”晏珩转身,垂落的旒珠相击,发出清脆的响,“朕知道了,朕会给群臣一个满意的答复。至于母后方才所言,朕是绝不会考虑的。”
“风险太大,陆婉她……不是寻常的女子……”
“没有其他事的话,朕先回去了,母后不用送了。”
“陛……”
晏珩毫不犹豫地离开,留给江若柔一个孤寂的背影。
往事走马观花般在脑海早闪过,陆婉的质疑让晏珩陷入了岑寂。而冷静之后,迎来是二人长久的沉默。
“阿婉,孤不知道什么是爱。但孤觉得,孤对你的感情,就是爱。”晏珩想了又想,郑重道,“情之一字本就朦胧,孤不擅此道,但孤可以为了你学。”
“你说,孤只是爱你的外表……”
“可难道对你外在的爱,就不是对你的爱吗?你就是你,你的五官,你的身体,都是你的一部分。”
“孤爱的是你整个人,是全部。外在也好,内在也罢,那都是你。”
晏珩语气诚恳,眼神真挚,让陆婉听的有些动摇。
“我的……一部分……”她移开目光,喃喃重复着晏珩的话。
是了,爱一个人就要爱她的全部。没有人能将灵魂与肉|体完全剥离,有血有肉的才叫完整的人。晏珩的话不无道理,那深邃的目光中泛出的如水的温柔,也足以让她沦陷。
少年目光如炬,专注地凝视着她。她们两两相望,陆婉的眼中有试探和猜疑,晏珩的眸底有犹豫和谨慎。尊贵的身份让她们走到一起,也让她们始终无法放下对对方的戒备。
良久,陆婉回过神来,失焦的双眼重新汇聚光华:“那我问你……晏珩,你觉得我,生的好看吗?”
晏珩点头:“我记得这个问题,很久之前,我就回答过你。”
陆婉一时没有想起来,她直视着晏珩黑湛湛的眸,脱口问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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