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她的脸从昏暗的楼道内露了出来,没休息好,在施采然的视角里是苍白的颜色,有点像为自己承受了诅咒变得消瘦虚弱的那个她,最后一次舍身忘我的付出。
谢迎年不紧不慢地来到东南角的水塔边,给她发短信的人果然蜷缩在那里。
“你来了。”施采然抬眼,笑了一下。
笑容里有太多东西,谢迎年首先辨认出来的是让人不舒服的得意,得意于自己如此快速精准地找到了她,得意于她们的人生还没走到可以覆盖相依为命那些年的四五十岁,她们依然是这个世上最亲近最了解对方的人。
姐妹,当然不只是停留在口头上的称谓。
谢迎年:“嗯。”
她点一下头,后退几步,半靠在一截矮墙上,有意地破坏了对方斩钉截铁的亲密。
距离由近到远,施采然的笑容慢慢收进了唇角。
“她醒了吗?”
“会醒的。”
施采然:“我现在又不能拿她怎样,都自身难保了,你犯不着这么警惕吧。”
“你还想拿她怎样?”谢迎年皱着眉头问。
视线尽头的妹妹抱着腿,将身体蜷成小小的一团,红色裙子在落日余晖的映衬之下不知怎么蒙上了旧时光的味道,有点她从前的模样了。
从前,谢迎年稍稍一想,将范围框在了出事之前。
三安里附近的人谁都知道施记菜馆的俏寡妇养了两个女儿,大的听说是帮表妹养的,小的才是亲生的。
姐妹两个长得有些相似之处,感情也很好。
妹妹很怕生,见到外人就往姐姐身后躲,要哄着,给几颗糖做诱饵,才会小心翼翼地探出一颗脑袋来,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着姐姐,好像在问可不可以。她的头上梳着精致的小辫子,身上是漂亮的公主裙,穿着黑色的小皮鞋,进进出出那间菜馆和居所合为一体的矮屋像是流落民间的公主。
在施采然的记忆里,谢迎年是一个性格平和寡淡的人,很难将情绪放在明面上处理。
像这会儿,她微微蹙眉,虽然是很细微的动作,但是早就怒上心头了。
施采然贴着墙站起来,低低地笑了一声:“我想拿她怎样你不知道吗?”
她朝谢迎年走过去,裙身灰扑扑的,再也不会有人蹲下来替她拂开这些灰,刮刮鼻子笑着说:小心一点。
谢迎年默不作声地看着她,没再往后退。
无论是发脓的溃疮,或是隐隐作痛的一根刺,该面对了,下意识的逃避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让问题激化,她差点就失去最重要的那个人了。
“我想让她死啊。”施采然仰着头,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谢迎年,像是要逼她在自己跟另一个人之间做出选择。
话音落下,她被忍无可忍的谢迎年扇了记耳光。
她被扇得偏过头去,谢迎年毫不动容,冷冷地说:“差不多得了,除了我以外没人对不起你,她是最无辜的那个人。”
施采然半边脸浮起巴掌印,她歪着头,冲谢迎年笑了笑,眼中含泪,下一秒又让人觉得是恍惚之下的错觉,谢迎年从来没见她流露过类似的眼神,就好像她有多在意自己似的。
她很费解,为什么呢?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落日的光一闪,施采然依然高昂着头颅,一副我永远也没错的神情,这份执拗跟钟迦惹人怜惜的倔强不一样,让谢迎年头疼了小半辈子,每次都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她个子不算高,但身体很纤长,长手长脚,脖子是纤细修长的天鹅颈,被舞蹈班的老师夸过很多次有天赋,她穿着芭蕾舞服,眉心点一颗红点,不管去哪里表演,不管是什么队形,站在中心位的永远是她。
无数艳羡的目光让她忘记了自己一贫如洗的家底,从小就觉得自己会拥有与众不同的人生,她是一株被栽错了土壤的花,贪婪地踩着对她百依百顺的姐姐去汲取云端的养分。
所以吃好的用好的穿好的,明知道家里条件不允许了,也还是要闹着上最贵的舞蹈班,于是逼得谢迎年学业兼职两头顾,忙得焦头烂额,大学也不想上了。
攀比心愈演愈烈,比的不是别人,是昨天的自己。
谢迎年到底还可以对她有多好?她一次次地去尝试那个底限,然后一次次地被满足。
“无辜?她无辜什么?”施采然笑得更大声了,笑声一止,便恶狠狠地吼道,“她才不无辜!”
“因为她,你才不要我。”她紧紧咬着唇,咬得下巴都发颤,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可怜。
谢迎年拨了拨头发,那张漂亮得惹眼的脸浮现出冷笑,实在没法理解:“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的目光落在无理取闹的妹妹脸上,后者瞬间就懂了,施采然低下头,呆呆地盯着地面,喃喃道:“对,是我自己想走。”
“不是你不要我,是我不要你。”
谢迎年闭了闭眼,没说什么。她没有表面那么坚韧不拔无懈可击,是人都有弱点,她的弱点是不知道能不能治好的病,是一路走来一路被抛弃的人生,越是想靠近的人越是害怕她,甚至为了自保而伤害她。
她脑子里很乱,过去的回忆和现在的感受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了很多不应该。
不应该冷处理她跟施采然的关系,不应该放任施采然将无处发泄的情绪一股脑地释放到钟迦身上,不应该……或许最早的不应该是不应该住进别人家里当了别人的姐姐。
有人伸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