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鸦声阵阵, 窗口破了一个硕大的洞,正呼呼地向里露着寒风。
祁宵月单脚压着黑影庞大的躯体, 面容冷冽,眼角微敛,心思掩在黑曜石般的瞳孔下, 琢磨不清。
她脚下用劲,黑影曲着身,四肢扭曲挣扎,整个蜷在了一起。它的脖子处紧束着一条金线, 线端绕着祁宵月细白的手指上, 直接被扼住了命脉一般,根本无法反抗。
火焰的威力只燃烧去了它的表面一层罩着的阴气,灰烬散去后, 一张青灰的脸露出来。
看模样约莫是个二三十岁的青年人, 长相极为普通, 浅黑的眉,眼睛无神僵硬,没有一丝光彩,尸斑爬了半张脸,嘴角裂出深深一道贯穿下颔的疤, 并且恶臭味不断。
祁宵月微微眯眼, 手腕后撤,扯着这鬼的脑袋靠近,问道:“你是谁派来的?”
“是人类想对我下手, 还是阴魂寻衅?”
这并不是祁宵月太看得起自己。
她与曾静白在回来的路上就分析了不少,这宜陵村的人若要取她们的命,派几个人半夜来砍是最有可能的做法,毕竟她们表面上还是上山来玩的几个年轻女孩子,没有什么战斗力,这村里的还都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对付几个女孩子还是轻松的。
但没想到这一出手就是高级别的恶鬼,若要致几人于死地就派恶鬼来,可也太看得起她们的能耐了。
而且这不该是用来针对曾静白的手段,若要细究,曾静白逃走时这恶鬼也没什么反应,反而一直与祁宵月缠斗,从始至终,它的目标就是祁宵月,这样才更说得通一点。
可祁宵月也不过刚到京市,认识的人一双手都能数的过来,又有谁能对她有这么大的恶意?
除非...就是本来就知道她的身份的人。
祁宵月的目光像牢笼一样锁住恶鬼空洞的眼神,一人一鬼对峙间,黑鸦嘶叫,风声呼啸而过,树枝摇摆不定,猛力拍打着窗。
它是有意识的,听得懂话,却一言不发,像个被支配的傀儡一样,只要幕后人一直掌控,那么就算灰飞烟灭也威胁不到它。
“不准备说吗?”祁宵月拽紧手里的金线。
“嘿嘿”
突地,它张了张嘴,对着祁宵月发出两声死板的鬼笑。
这笑鬼气十足,祁宵月听得拧眉,手下用力,薅着恶鬼的脑袋把它按在木地板上,将它不断流血的嘴压在下面。
恶鬼被压着头,却没挣扎,而是忽然面朝地动了动眼珠,整个头颅在视线中硬生生转了个圈,脖颈拧成一团麻花,一张死气沉沉的鬼脸重又对向祁宵月。
它嘴角血淋淋,尖牙抵着唇,涎水和血水一起往下落。
“祁大人啊”
它嗓子宛若灌了沙,沙哑难听,不辨男女。
“许久未见”
“您还真是”
它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卡在这儿,它诡谲一笑。
祁宵月还在凝神听着话,视线猛地触及这抹笑,立刻手一僵,反应迅疾地往后退!
可已经晚了。
恶鬼恍若不受束缚地陡然仰身,整个身体骤然暴起,在祁宵月的目光中,竟胀大成一团血糊糊的两人高的巨型影子!
缠在它脖颈上的金线受不住,寸寸崩裂开来!
它嘶吼着,牙尖落着混黑的水,自它的血盆大口里,突然飞射出数道阴气,那阴气如剑刃,锋利无比,直冲祁宵月喷射而去!
它重复刚才的话:“你还真是多管闲事!”
含着巨大怨气的攻击擦着祁宵月的胳膊掠过,带着破裂的风声,转眼间擦出道道深深血痕。
她在狭小的空间里辗转腾挪,躲过了大半攻击,但臂间仍不可避免地被刮出数道深黑的血口,长长一道,几乎贯穿整条手臂。
阴气如跗骨之蛆般直接扒住她的伤口,争先恐后地往里窜,再厚重的衣服也吸纳不住血液,逐渐有血滴落下来,深红一片。
凿心般的灼痛感涌上来,祁宵月面色不善,却没吭声,只死死盯着那恶鬼的脑袋。
恶鬼没有一击重伤她,颇为懊恼地搓了搓手,继而十分邪佞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堪称恐怖的笑。
“祁大人哪”
它僵硬的脸配着极为不协调的表情,嘴里的词却一唱一叹,生动异常,可见这话并不是出自这恶鬼之口,而是受它背后操纵之人的控制,只是在替他传话罢了。
祁宵月也不是傻的,现在操纵着这恶鬼的人,一定与那暗阵幕后之人有关,而且很大程度上会是一个人,而这个人,一定就在京市,且在这两天所有可能见过她的人之中!
温热的血液滑出指尖,滴答滴答落在地面上,砸出一声轻响。
鼻尖充溢的都是血腥味,还是自己流的血,但祁宵月面上没有一丝慌乱的神情,她眉眼舒展着,不畏不惧,嘴角甚至还余有一毫肆意的笑,睥睨又轻蔑,有种很不分场合的狂妄,恍若现在处于弱势的并不是她一般。
一直掩藏着的气势终于从她身上肆无忌惮地迸发,整间屋被飘散的金光照亮,与虚空中庞大的恶鬼阴气分庭抗礼。
她舔了舔唇角的血,笑:“还喊大人,您还真是客气。”
恶鬼扯着数年不用的嗓子:“总要顾全礼数。”
“别瞎几把扯了,有事就说。”
那苍老嘶哑的声音蓦地笑笑,十分不在意:“大人呢,您还是这样一副快人快语的性子。”
祁宵月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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