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景定睛一看, 才发现竟然是一大把年纪的管家亲自在府门口候着等他。
怪不得唤他亲昵了些。此人乃是心腹,兴许知道的事比他多得多了。
而他自然也不可能套得出什么话来。
后半夜的夜幕深沉。
年迈的管家快速接过缰绳,递给一旁真正的门房,接着便利落地引着蓝景走进了府内。
万籁俱寂。庭院寂静。
蓝景被径直引到了府内的书房屋前。一路上竟然连一个仆人都未碰见。
管家让他在屋前的院中稍作等待, 他先去书房通传他回来了。
“用跪着么?”蓝景嗡声问道, 出声拦住了管家。
正要转身离去的管家身子一顿, 像是没听清似的,回头觑了一眼他的下/身, 然后垂眸, 滴水不漏地问道:“二郎说的是什么话?老奴并不知。”
说着便转身赶紧去了书房门前。
蓝景瞅了一眼管家轻敲书房门进去的背影。
既然如此,那他便先立着了。
他抹了一把额角的汗,垂眸看地, 自顾自踱起了步子。
直到书房门被敞开,里面通明的烛火光铺洒到门口的石板地上。
蓝景还在垂头踱步。
忽然, 一道人影由远及近的盖在了他的身前。
他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
见到来人后,又顿时诧异。
蓝景愣在了原地。
……为何亲自出来?
“进来说罢。”来人说道。
说着便转身朝书房内走去。
竟然真当只是出来迎他的而已吗?
蓝景并不适应,又难以理解。他眼神闪烁,不解之中透露着复杂的神色。
而他却也未吭声, 晚了几步闷声跟进了书房。
书房门内的管家见蓝景进来之后, 便要出去替主人守门, 临了听到进屋后的主人交代他道:“若贵人醒来问起, 便说我随时恭候, 若贵人寻我,便速速来此通报。”
“是。”管家应声, 倒退出门, 顺手将书房门轻轻阖实。
站在一旁的蓝景默默地瞧看主仆两人的对话, 自己忍不住打了个无声的哈欠。
管他什么贵人、大人的, 他们几个越是年长之人越不爱夜里睡觉么?他披星戴月的奔波,他们能睡的却不睡。
比起管家的办事老成,蓝景刚打完哈欠闭上嘴巴时,发现自己的脸已经被一道目光盯上了。
“……”他连忙低下头来。
书房内灯火通明,如同昼日。一盏盏蜡烛上的火焰肆意地燃烧着,使着夏日里紧闭的书房内多了一阵热气。
正当蓝景悄无声息思绪散漫之际,他的头顶响起了一道沉稳的声音——
“原先在家中常跪祠堂吗?”
蓝景闻言顿时浑身一僵,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
可他的脖颈不太争气,因为从小长幼有序等的尊卑教育使他一对上上首的目光之后,便下意识地又低下头去。正如他从小到大犯错惹祸后的模样。他习惯得很。甚至可以说是熟能生巧了。
然而实则上首之人此刻的面孔并不冷厉。
以儒雅著称的人就算如今的面上暗藏焦虑之色,但也仍然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温和,怎么看都像是个讲理的长辈。
但蓝景的惯性使然,若是先前的年岁,他眼下许是已经跪下了。
但他此刻却又忍住了。
他不知他为何生出如此陌生的骨气来。
是因为他在这府中乃是初来乍到、还是头一回应对事情的缘故吗?
蓝景不知。也一时沉默,没回的上话。
上首的人倒是又缓缓说道:“我们这府中倒未设有祠堂。”
蓝景:“……?”
“那些个祖宗牌位,都在老家呢。”他给这孩子解释道。
蓝景:“……”
他不明白这是何意?
那他此刻该跪还是不跪?他只顾着在意这一点了。
因为还是互相生疏,对方叫出口的称呼比管家都不善于亲昵:“……二郎。”
蓝景心中一凛,应声道:“您说。”
从小到大他也算是“身经百战”了,不就是“犯了错挨骂”的章程么,换个人骂他,对他而言并无差异,都可算作不痛不痒的训责,他脸皮子厚的不成样,完全受得住。
可他在潜意识中,又觉得如今的自己实则不一般了。虽还说不上来什么,但他自己也承认。
少年郎的心中在打鼓,可上首的人却接着未置一词。
兴许是因为他们两人之间过于生疏,导致互相之间根本不熟悉。
一个整等着对方是不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一个怀疑眼前的孩子是不是在过于自责了……
片刻之后,上首传来了一道无奈的叹息声。
“先与我说一说,此番路上前后的过往?”
并无骂言,而是耐心的询问。
一直坚持站直自己双腿的蓝景诧异地抬起头来,性格使然,他直来直往地脱口而出回道:“我回信上不是写了吗?”
“……”那怎能够?
天黑之前,蓝景被突如其来的第二道飞鸽传书命令即可先行回来复命,他心中踌躇不尽,使劲了所有力气急速驾马回来,此刻比起被问询这几日他办事的前后经历,他亦是满肚子想问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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