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那头,荀馥雅的眼忽然入了脏东西很是不适。
赵昀紧张地追上荀馥雅的脚步,瞧见人突然站着揉眼,心咯噔了一下,以为人在伤心哭泣。
他赶紧柔声哄道:“皇,皇后,你别恼朕啊,朕的心里只有你。”
嗯?
眼睛的不适得到缓解,荀馥雅抬眸看他。
见人战战兢兢的,不由得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皇上居然也有害怕的时候,好反常啊!”
赵昀走近荀馥雅,伸手抬起荀馥雅的头:“仗着朕对你好,得寸进尺了,是不是?”
靠在那株栀子花树后面,荀馥雅申请笃定地点头:“嗯!”
赵昀眼眸暗沉,在众人以为他要发怒时,突然一手撑到树干上,凑近荀馥雅的耳侧,暧昧低笑:“不知……皇后想要得几寸,进几尺呢?”
这人……居然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真是羞死了!
荀馥雅赶紧捂着他的嘴,心虚地左右张望,生怕被听了去。
岂知,这人男人竟然亲着她的手,吓得她脸上一热,赶紧撤回。
她瞪了赵昀一眼,嗔怒道:“皇上,适可而止吧!你这样哪有一点君王样子!”
赵昀听了荀馥雅的话后,沉思了良久才道:“在你面前,朕只是你的男人!”
赵昀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眼眉:“皇后,朕不想跟你分开。”
荀馥雅乖顺地让他抚摸着,想到这个男人即将奔赴战场,心里也是一阵难受。
她走上两步,轻轻地拥着他,很是依依不舍。
“臣妾也是。”
察觉荀馥雅颤抖着身子将自己抱住,赵昀看着那双曾经对自己满含恐惧的眼眸,轻轻问道:“卿卿,做朕的女人,你怕么?”
荀馥雅凝着那双紧张的眼眸,慢慢地摇头道:“不怕……”
赵昀摸了摸她的脸,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
每一次吻荀馥雅,赵昀都觉得心里疼痛得厉害。
无人知晓,他这个无所畏惧的天下,在害怕着前世的悲剧再度发生,害怕再次失去她!
夜里,赵昀心神不稳,做了个梦,一个关于奔赴战场的梦!
梦里,天际残阳如血,将阴霾下的战场染红,仿佛血染大地。
折断的刀剑矛戟斜插在焦黑的土层间,锁子甲下的残缺尸体早已僵冷,骨肉脱离的手掌依然紧攥着手中的剑刃。
鲜红的血液从额角不断流下,染红了半边脸,但半跪在尸山中的赵昀并在意。
他嗳出一口气,缓缓睁眼,望着层云深处那越发黝黑的天幕,有了片刻的失神。
脚下饱浸人血的泥土腥臭味扑鼻而来,他双手动了动,抓住剑柄,一点点积蓄力量。
片刻后,他支起身子站了起来,高举手中黑云剑,朝着遍地尸体的战场,发出一声怒吼。
“天启铁骑,集合——”
这吼声暗哑又稚嫩年轻,听起来像只尚未成熟却不减爪牙之利的雄狮发出的。
赵昀的脸庞轮廓犹带几分少年的稚气,却被眉眼间锋锐的战意彻底压制。
胡人铁骑突袭嘉峪关,他奉命来戴罪立功,此一战只能胜不能败,败则死。
胡人凶猛善战,是战场上的雄师,而天启文弱,将士们因军饷被扣,逃兵无数,军心不齐。这一仗,打起来很吃力。
他只好利用地形,采用游击战,带领二十名黑云铁骑探路突袭,却在越岭山脚与上千名的胡人铁骑狭路相逢。
他在前锋,以强旱的战斗力一路斩杀过去,一剑斩杀了对方首领,震慑敌军。
他挑出几名好手,冒险绕到敌军后方,做出援军掩杀的假象,动摇对方军心。
整整缠斗了一天一夜,他们几乎付出玉石俱焚的代价,才让对方的副首领撤兵而走。
而他们几近阵亡殆尽,连同他自己,最后仅存活五个人。
那四名战士从血泊中爬起,摇摇晃晃地向他靠拢。身上脸上满是污血,手里拖着残破的兵刃,青白僵硬的脸满是死气。
那是死人的脸。
他们嘴里发出的呜咽声时断时续,如残魂夜哭,分外瘆人。
他们不断地向他靠近,眼神空洞地逼问。
“皇上,边塞终年寒苦,你身在繁华京师,可还记得我们的埋骨之地吗?”
“皇上,不要忘记我们的牺牲啊,天启不能输啊!”
“皇上,为何还有战争,你是不是想要过来陪我们,陪我们下地狱——”
……
无数悲鸣的声音在他脑中回荡,如风声过隙,却又震耳欲聋。
他紧紧捂住两耳,无法面对这些质问,步步向后退,却不知,身后是万丈深渊,一个不慎,无止境地往下坠,一直坠下去——
直到,黑暗伸出鬼爪将他拉进去,吞噬殆尽,方猛地坐起身。
那一瞬间,他喘着粗气,脸色发白,额上冷汗涔涔,心有余悸。
那不像梦,太逼真了……直到此刻,他的鼻腔里还能嗅到血腥味,手上还残留着尸体的触感。
窗户大开的寝殿外,秋天的夜风吹得树叶飒飒作响,不时夹杂着其他响动,似乎有什么在暗中颤动着。
想到筹谋了这么久,努力了这么久,最终还是没能阻止这场战争,难以言喻的烦躁感便在肺腑间翻涌,令人胸闷欲呕、头脑发涨,逐渐绞成一股无法排解的戾气。
经年累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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