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钧坐在秦一诺对面, 左手端着蘸料碗,他常用的蘸料是传说中蘸鞋底都好吃的小料,右手握着筷子, 碗中盛着一块刚刚煮好的嫩牛肉。
他和秦一诺都穿着学校的校服, 分坐在桌子两边, 中间隔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和满满当当的菜,白色的热气从火锅中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蒸腾, 把桌上的空间变得雾蒙蒙一片。
他们所坐的位置, 再走几米就是整面落地窗,金灿灿的夕阳毫无保留地为房间带来最后的金光, 一地绚烂。
客厅里那副三人合照, 每个人都笑意满满,夕阳为他们每个人再度了一层厚实的金光。
这本该是个温馨的场景。
可沈钧却无端地出了一身冷汗,他感觉此刻就像老旧的照片, 即将定格,他后背发凉,几丝凉意从地面飞跃到他后脊, 攀援而上, 冷意丝丝缕缕却有着逆天的力量, 它瞬间走遍沈钧的身体各处,沈钧手僵硬,握不住筷子。
“啪嗒——”
筷子落在了桌面上。
声音惊醒了沈钧。
“我去拿筷子。”秦一诺收走了落在桌面上的筷子, 两步走到厨房, 开柜门, 找筷子。
沈钧安静地坐着, 这不是他第一次被问这个问题, 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从他和秦一诺重逢起,这个问题就注定要被拿出来询问。
沈钧自以为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他准备了无数可以含混过去的话,比如说他们某方面生活不太和谐,这其实不算污蔑,也算是事实,毕竟以当时秦一诺的加班强度,一个月能见两面已经算不错了,其中还有一面得沈钧主动送上门,可他一抬头,就能看到三人合照里,奶奶正慈祥地笑着,无声地注视着他。
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秦一诺拿着新筷子回来,递给他。
其实沈钧的反应已经暴露了那时的心不甘情不愿,那时秦一诺忙着要筹备一场盛大的婚礼,沈钧就这样看着他忙忙碌碌,然后找了个彼此都空闲的时候,告诉他自己要分手。
那时沈钧拿来搪塞秦一诺的话是,你工作太忙了,我们几乎见不了面,一年有360天都在异地,这种生活我受够了。
这当然是假话,谁都知道这是个随便抓出来的理由,异地对沈钧从来不是问题,当他想见一个人的时候,哪怕钻在行李箱里,也要跟他在一起。
但秦一诺立刻保证要辞职,即便他身上还背着房贷车贷。
那确实是笔巨款,尽管秦一诺才毕业一年,但斯塔合众作为国内TOP,依然为他开出了一百三十万的年薪——不算项目奖金,于是秦一诺在诀别了秦家后,开了工资证明,跟银行贷款在帝都入手了一套一百多平地段也不错的房子。
巨额贷款。
一旦辞职,国内再找不出比斯塔合众薪资更高的地方。
沈钧现在都记得自己当时说的每个字:“我们认识七年了,七年够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全部都换一遍,曾经喜欢你的那些细胞,都在这七年中慢慢死去,现在留下的我,对你没兴趣了。”
别看现在两人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隔阂,多相处几天就好像回到了分手前,但那时候不管是秦一诺还是沈钧,都知道两人的感情走到了尽头,沈钧和秦一诺已经疲惫到说话都是负担了,秦一诺忙着筹备婚礼,就是为了最后一次尝试抓住沈钧。
秦一诺哑着嗓子问他:“你是铁了心要分手?”
沈钧的表情漫不经心,“是啊。我腻了。”
秦一诺问:“你自愿的?”
沈钧嗤笑一声:“这话说的,”沈钧垂下眼睛:“难道还能是被迫么?”
如果换个时间点,沈钧提出分手,秦一诺是决计不可能同意的,可那个时间太寸了,太子爷跑路,全家都炸了,私生子们你方唱罢我登场,除此之外秦一诺的爷爷的兄弟们的孙子,他该称呼堂兄弟们,也像闻到腐肉的秃鹫,一窝蜂出动,但目标一致,都打算先摁死这位前太子爷再说。
拿捏秦一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拿捏了沈钧。
秦晖公开在福布斯排行榜上的排名从未掉出国内前十,到了他们这个程度,统计财产已经成了难题,具体多少除了秦晖和他的专业理财团队,没人能弄清楚。但除了个别人,绝大部分排行榜上的人都会打电话要求排行榜把自己的财产做少点,排名做低点。
以上只计算了秦晖的财富,没把秦家的财产计算进去。
秦家才是真正的庞然大物,不显山不露水,它就像海面上漂浮的冰山,秦晖是他们选出来的发言人,是露出来的山顶,真正的主体在水里,在海面下。
这笔财富足以让所有人疯狂。
沈钧那时的处境已经不安全了。
秦一诺再不想放手,也得放手。
秦一诺把筷子递给沈钧后,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他没打算凭借这个小小的游戏,就让沈钧开口,作为天塌下来能用嘴顶着的人,只靠几句话想挖出他藏了四五年的秘密,太过不切实际,他只想得到一些细节,慢慢印证自己的猜测。
沈钧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他那时说的的的确确是假话。
他果然是被迫的。
沈钧的脸色惨白,手不受控制地发抖,似乎回忆这件事耗尽了全部的力气,他哆嗦着手,够到桌上的酒瓶,抖着手想给自己倒上一杯。
可他既拿不稳酒瓶,也拿不住酒杯。
他活像犯了帕金森。
沈钧竭力控制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不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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