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莲赶到湖南省人民医院的时候,崔远的遗体已经从太平间送往司法鉴定所进行尸检解剖。
大楼的上空阴云密布,马上就要下雨了。
林立莲快步走进楼里,看见几个同事的脸比乌云还黑。领导冲他劈头盖脸来了一句:“这个崔远抓到后就跟块木头似的,一个字也不说,现在还真会搞事情,把所有人都搅得鸡犬不宁!”
他明白,现在看守所那边肯定得挨责任,处理不好,自己手底下正在办案的几个人,很可能也得先停下来接受内部调查。
“到底怎么回事?”林立莲问,人怎么就死在看守所里面了。
小胖告诉林立莲,法医暂时只能判断是有机磷中毒,通过消化道吸收。
“看守所里哪里来的有机磷呢?”
看守所来的狱警噘着嘴,很是郁闷,说现在那边也弄不清楚。
“误食、有人投毒、他自己带进去的。”林立莲掰着手指陈列可能性,说无非这几种情况,现在不至于一点方向也没有。
“误食太巧了,可能性太低。看守所那么多人吃同一锅菜,就只有他一个人出事,要是食堂的饭菜有问题,肯定不止他一个人有反应的。
“投毒的话,没发现谁和他有仇啊。再说有机磷这种东西怎么进的看守所?之前在监的人肯定不可能。这东西带也带不进去,寄也寄不进去。除非让我怀疑自己同事,这问题就严重了,谁会想要毒他呢?
“他自己带进去的?还是上一个问题,怎么带?人是你们抓的,押进去之前已经全面搜身检查,做了体检,也不可能啊!我是真的完完全全,摸不着头脑。”
林立莲一边听监管支队看守所的狱警反馈,一边做抬头思考状,问对方有机磷这种毒药,有没有可能是他在关进去之前就已经服下去了,但是一直在潜伏期,到今天才发作?小胖连忙摆手,说已经问过法医了,他们反馈不太可能,因为有机磷的起效时间不会拖这么长。
林立莲开始在大厅里踱步,说不着急慢慢来,让看守所来的狱警讲讲这些日子崔远在里面的情况。
8月26日中午,长沙市第一看守所二区过渡监室,穿着橙色马甲、铐着脚镣的新人进来报到。
按照规矩,新人报到都要蹲在门口自报来路:姓名、年龄、犯了什么事。
“崔远,36岁,杀了人。”
崔远的自述很短,讲完便不作声了。
教官像往常那样,发给他新的塑料盆、毛巾、牙膏和牙刷头,告诉他柜子的哪一格是属于他的。然后又大致讲述了一下看守所的规矩,在哪里洗漱、上厕所,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做什么必须打报告,问他听明白了没有、能不能守规矩。
他回答说听明白了,能守规矩。
教官指着墙上贴着的监规,让他两天之内背下来,说时间到了会考。他答应说好,教官便转身离开,关上了监室的门。
等教官一走,他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同所有新来的人一样,他似乎也对那枚短短的圆润牙刷头感到不解,拿在手里看了看。监室里就有人笑了,告诉他那是套在手指上刷牙用的,设计成这样是为了防止有人自杀。
“用牙刷自杀?”崔远看着那小小的牙刷头,又看看他们。
“以前拿牙刷磨尖了当武器打架的、自杀的都有呢,你没看过电影吗?”一位监友说。
“何止牙刷,这种地方自杀的办法可多的是呢,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遇不到的。有些犯了事的人进来,知道自己没指望出去了,就想着一了百了。”监室内另一位监友告诉他,不过那都是以前,现在各种漏洞都补上了,鞋带和裤腰带都搞不到一根,看守所里面,要打架和自杀,要搞事情的,想都别想了。
“你刚来,慢慢就熟悉规矩了。”
还有一个人抬起胳膊指来指去,把监室的情况介绍给崔远。说这边一个监控,那边一个监控,都是高清无码,洗澡上厕所全看得见。白天晚上一个样,二十四小时不关灯。
“所以你最好是守规矩。”
“一个人不守规矩,教官挨批评了,全监室都得遭殃,所有的娱乐活动都得取消,罚静坐,知道了不?”
“那是的!还关系到伙食好不好。进来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听话一点,对大家都好。”
十几号人七嘴八舌地讲起来,大都是些劝新人不要搞事情的话,崔远点头答应下来。
有个监友问崔远请律师没有,崔远说没有。
又有监友问他家人知不知道,告诉他这里的日子也还是有点苦的,但是家人可以在这里办张卡,往里面打钱,就可以用来消费了。崔远说没有家人了。
“欸!你杀了什么人啊?是钱的事情,还是人情上的事情?”
有人这么一问,崔远就把头转过去,不回大家的问题了。
“人家一看就是有苦衷的。你看他的面相斯斯文文的,不像个穷人也不像个恶人,哪里像你?别问了别问了,要到午睡时间了。今天中午我和小廖值班。”坐在最里边靠墙位置的大哥嘱咐一句,大家就准备午睡了。
看守所的监室没有分开的床铺,只有一排大通铺,每个人都相互挨着睡在一起。位置是按照进监的顺序来排的,进来最久、资格最老的人睡靠墙头的位置,是最舒服的。依次往门口这边排,离厕坑更近,难闻的臭味也就越重,让人难以入睡。崔远最新进来,几乎紧挨着厕坑,厕坑两边只各有一堵一米多高的矮墙阻挡,算是稍微顾及一下隐私,除此之外几乎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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