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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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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陶瓮里的和尚(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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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娘骂了一通,让保禄再跑去城里请薛神医。薛神医来看了,陶铭心从臀到胫已是血烂,裤子黏在伤口上,褪不下,用剪刀豁开了,各处捏了捏,连说麻烦,已经伤到了骨头。上了药膏,又开了副化瘀的方子,要了一两的医金,便骑驴去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过了两天,珠儿也突然病了。先是高烧,然后又低烧,一会儿喊冷一会儿喊热,忙得七娘在夫女之间穿梭不停。令人气闷的是,薛神医也断不出珠儿害了什么病,只说要用食补,白粥里面加百合和燕窝丝儿。七娘舍不得,想用银耳。陶铭心发了脾气:“平日让你,不要忒拿大!这家里还轮不到你做主!”让保禄每天去城里抓药时,顺带买两钱燕窝回来给珠儿吃。

    七娘忙了头几天,便将照顾病人的活计全派给保禄,自己也啾唧起来,嚷着身上不舒服,日夜使唤他,简直像个奴仆。保禄毫无怨言,尽心服侍一家人。青凤看不过去,对七娘抱怨:“姨娘,你对保禄哥也太过分了,姐姐生病又不怪他。”七娘叉着腰道:“三姐儿,你懂什么,你姐姐就是看了你爹的伤吓病的,归根结底还是那洋崽子的过。”

    如此月余,家中积蓄已所剩无几,幸好陶铭心伤口结了痂,珠儿也渐渐好了,只是保禄吃不好睡不稳,瘦了一大圈。这天,保禄带青凤在门口的草丛里捉蟋蟀,忽而瞧见街角处一个女人朝他招手,保禄跑过去,是张何氏。

    保禄道:“婶子叫我?”张何氏递过来一个纸包:“你先生的伤好些了么?这些三七粉是活血的,回去煎了喝。”保禄道谢收下,正要走,张何氏拉住他:“你急什么,还有事呢。之前你不是给我修了修柜子么?我看你手倒灵巧,最近祗园寺要修罗汉堂,需要木匠,我想着你先生如今病着,家里也没个进项,你想不想去搭个手,十天半月赚几百钱,也贴补贴补家里。”

    保禄拍手道:“好呀!我正惭愧白吃白喝呢!只是我的手艺都是自学的,人家肯要我么?”张何氏笑道:“领头儿的是我亲哥哥,我一句话就完了,愿意的话,明早来我家。”保禄喜不自禁,对着张何氏连连作揖。

    回到家,趁旁边没人,保禄将打算告诉了陶铭心。陶铭心皱眉道:“你什么时候认识张娘子的?”保禄笑道:“之前阿难让我做玩具,没家伙,我去她家借过几次——张卯死后,先生帮她雪了冤,她对我也客气,一来二去就熟了,我还给她修过东西。”陶铭心摇头道:“你和阿难就没个正事儿。”想了想,说道:“也好,祗园寺也不远,你就去充个数,钱不钱的不打紧,给你几个就是几个,不要和人家争。咱们家虽困难,也不等你的钱用,干活儿的时候小心点,不会的多请教老师傅。”保禄答应了。

    隔日清早,跟七娘告别,七娘听他说要出去做活,拧着眉头道:“你?做木匠?眼睛放亮些,砸到胳膊腿儿的,家里可没钱给你治。”来到张家,张何氏笑道:“你倒心急,来这么早。”得知保禄还没吃早饭,便下了半斤面,两人对坐着吃了。半上午时,何万林来了,端着长烟锅子,提着一个大箱子,往地上一撂,扯着嗓子喊:“人呢?走了!”张何氏拉着保禄出来,笑道:“哥,你留心照顾他。”

    何万林一看是保禄,不快道:“怎么是这个洋崽子?鬼模鬼样的,我瞧着就烦。”张何氏笑道:“只要能干活儿,管他长什么样呢!哥哥别看他瘦,力气大得很呢,这么长、这么粗的木头也搬得动。”何万林问保禄:“你不在乔家了?”保禄道:“我现在跟着陶先生过。”

    何万林从箱子里拿出两块边角木头,往地上一扔:“做个榫卯瞧瞧。”保禄二话不说,拿过凿子和斧头,片刻工夫,就做了个榫卯,将两块木头牢牢揳在一起。何万林喷了两口烟,点点头:“手倒快,就是有些糙,算了,跟我走罢!”张何氏要他吃了午饭再走,何万林头也不回:“没空!回头去看看娘,天天念叨你!”

    随何万林来到村口,十来个匠人在等着,里头有两个孩子,和保禄差不多大,穿得破破烂烂,手脚都是干泥巴。众人见到保禄都笑:“这就是三棵柳村的洋崽子?早听说过的。”一个汉子问保禄:“洋崽儿,你会说中国话?”保禄白了他一眼:“会不会,关你屁事!”众人大笑。两个孩子害怕保禄,躲在他背后嘀咕:“他尾巴呢?他们洋人不是都有尾巴么?”“在裤子里藏着呢!”

    一行人步行了好一会儿,来到藏鼎山下的祗园寺。一个眉目俊秀的年轻和尚,自称是月清方丈的徒弟,法号缘冲,引他们进了山门,来到破旧的罗汉堂前:“之前一直当粮仓,顶上的椽子都烂了,墙皮也掉了,地上都是耗子洞,师傅们辛苦些,好好翻修。”又问谁是木匠,谁是泥瓦匠,谁是塑像的,“木匠和泥瓦匠师傅修着殿内,塑像的师傅就做起十八罗汉来,图样我一会儿拿来,一定要按图来造,我们寺不比别的野寺村庙,菩萨罗汉的样子都极讲究的。”

    吩咐一番,又带众人来到西北角的一处院落,有几间土房子:“本是给挂单的僧人住的,现在也没人,师傅们将就几天罢。一应饭菜,随我们吃,只是不能在斋堂吃。”单独叫过何万林,低声说了些什么,似乎是核定工钱。

    吃过午饭,众人就开了工。保禄随何万林爬架子修堂顶,嘴里塞满了钉子,腰间别着斧头,何万林让他修哪里,他就钉哪里,还要替换椽子,做榫卯补斗拱,稍微慢点儿,何万林就用烟锅子敲他脑袋。天气燠热,干坐着就一身汗,还不如动起来凉快些。众人各有分工,忙得不亦乐乎。

    偶尔,月清和尚会来看看,之前保禄在乔家常见他的,被他认了出来:“你怎么做起这行当了?”保禄擦了把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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