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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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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化鹤归(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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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韩礼确实没骗我,”沈宓若有所思道:“那你后来怎么出宫了?”

    “年纪到了,不甘心变成个太监,所以就躲进泔水桶里被人带了出宫,拉车的伙夫是前朝时服侍过我的奴才,认出了我才帮忙的。”

    听他这么轻描淡写地描述幼时经历,沈宓难得地对他生出些怜悯,同是一夜之间从众星捧月的高台坠下,好像自己是要幸运一些。

    起码没人逼着他做太监。

    也没给他机会钻泔水桶。

    “真是命运多舛,”沈宓长叹一声。

    钟自照笑了笑,没有再出声。

    他二人静静立在凤凰阁的栏杆旁,看着朝霞绚烂点点收尽,浓云翻卷覆压而上,将天边渲染的只有平淡这一种颜色。

    “有朝一日,你会叫我一声兄长吗?”他忽然问。

    沈宓抿着嘴唇挑了挑眉,接着便是良久的沉默。

    ……

    巳时追在辰时的尾巴上悄悄濒近,天边日色便吊起了它该有的温度。

    钟自照自接到宫门前传来通报,便正襟危色亲自前去玄武道上迎接。

    他与韩礼阔别多年,从来都是靠著书信联系,如今再见,彼此都变了许多。

    当年清风明月的先生,没了那股乱世之中我独濯的风骨,面上的皱纹和霜发将他苦难溢于言表,他周身仿佛只剩下怨怼和不甘。

    而当年困顿难解的少年郎,也逐步在山海沟壑之间,脱变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深藏他的野心与杀机。

    “许些年不见,先生可还康健?”

    韩礼下马,无奈地摆了摆手,“一把年纪啦,离死倒也不远了。”

    钟自照近身搀扶上了他的手肘,“观今日之状,先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韩礼看了他一眼,“老夫日后,恐怕就要仰仗二位殿下了。”

    “先生说的哪里话,”钟自照面露惭愧,“还是照常唤晚辈的字就好。”

    韩礼点了点头,转身冲他介绍了身后的几位同僚。

    钟自照向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唤人接过他们手上的缰绳。

    “诸位大可随宫前去歇脚的地方,”他搀着韩礼的手还未放下,又接着道:“先生不如先去见一见世子?”

    韩礼并未拒绝,随他搀着上了侍从早就准备好了的轿撵,行至承明殿。

    ***

    沈宓见过韩礼的次数屈指可数,很多时候意识中沉积已久的印象,都让他对此人产生了深深的一种畏惧,甚至让他下意识把这人的面貌,想象成眼如铜铃、满口獠牙的恶鬼。

    实则亲眼见到了才发现,他只不过就是一个年逾耄耋的糟老头子罢了,灯油眼快都能熬干了。

    奔波的疲惫将他的老态暴露无遗,除了那双算计的眼睛还充满光亮,他身上的其他任何地方,都脆弱的让人心生恻隐。

    沈宓眼睁睁看着这个充满陌生的人,恭敬地向他弯腰行礼,冲他拜道“参见世子”,他只觉得一切都违和极了。

    他不由自主地退后半步,不由自主地回想去过往的一切,觉得荒唐至极。

    今日他二人对立一堂,就是为了一些虚无到能折磨、甚至杀死对方的东西。

    沈宓很想问一句,他会不会后悔。

    可他终归还是没有这样做,他看着退去的钟自照低声掩上了门,轻轻启唇,“你杀了姚芳归。”

    韩礼愣了愣,看着他不明所以的神情皱了皱眉,“姚芳归已叛,他该杀。”

    “可他平生最相信的人可只有你。”沈宓试图在他面上找出痛心和后悔的神情,可是等了半晌也没有。

    只有司空见惯的冷漠和轻蔑,“他既然反叛,就该知道有这样的代价。”

    “虽然早猜到了有这样的答案,”沈宓抓了一把袖中的短刀,“但亲耳听到时,还是会对你心生敬佩。”

    韩礼眸中有些诧异,不过转瞬即逝,“效小节者不能行大威,恶小耻者不能立荣名,当是如此。”

    “你说的很有道理,”沈宓不紧不慢地将短刀抵在了他的喉咙上,任由他那双阴鸷老态的眸子,朝自己投来恶毒的目光,“你说的话一向都有道理,树人立人,授人发省,可唯独只有你自己,学不会做人的道理。”

    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扎眼的红色落了他满襟,可就算满身血污,他也仍旧让人说不出脏这个字。

    他由着这个可怜又罪孽深重的人挣扎了三回,每一次望见他如同濒死的鱼一般,剧烈扭曲的身体,他都会在心里默念:

    ——这是还温玦的。

    ——这是还姚芳归的。

    ——这是…还沈序宁的。

    是祭亡人,也是祭他自己。

    ***

    自承明殿自凤凰阁这一路,他走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临到凤凰阁下,他闻到那条偏僻的宫道上传来的剧烈血腥。

    偏头望了一眼,看见天边有喜鹊盘旋,耳侧仿佛听到了清脆嘤鸣。

    他收回视线抬步走上阁楼,看见了栏杆前的钟自照。

    他站在那里,视线望西,在看那条死了许多人的宫道。

    “你高兴了吗?”他听见脚步声,看也没看,就这般问了一句。

    “高兴什么?”

    “啧,”钟自照轻轻咂舌,“自然是大仇得报,大业即成。”

    沈宓笑了笑,“听上去似乎挺让人高兴的。”

    钟自照歪头看他,又听见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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