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匠铺羊皮囊刚好卖完,莫远歌守着掌柜打制了四只,两大两小,可装下一百斤水。他提着水袋往客栈走,远远就见客栈被官兵包围,密密麻麻的火把将漆黑的大门照得通亮,手持大刀的汉子与官兵统领在大门外说话。因隔得太远,听不清说什么。
莫远歌心中“咯噔”一下,闪身躲到街边柱子后,侧耳细听,隐隐听到一人提及“肃王世子”。肃王世子对江千夜心怀不轨,他在这里,江千夜岂不危险万分?
莫远歌心急如焚,纵身跃上屋顶,弓腰屈膝,如猫般轻盈朝客栈方向飞奔。离客栈大门尚有五六丈远,他飞身而起,如展翅鹰隼掠过客栈上空,轻巧落于客栈屋顶。他面色阴沉,瞥一眼远处大门口毫无察觉的官兵,抬手揭开房顶瓦片,看向屋内。
屋中灯火通明,看不到人。隐隐听到“嗬嗬”的喘息声,急促又嘶哑,似癫如狂,闻之令人胆寒;侧耳细听,“嗬嗬”声中还夹杂着另一人低沉虚弱、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哀鸣,似濒死之人的痛苦挣命。
莫远歌抽出龙吟刀,纵身一跃而下,稀里哗啦带动许多瓦片落于屋中。
落地瞬间,眼前一幕让他倒抽一口凉气:床上躺着个被开膛破肚的人,花花绿绿的肚肠流了一床,四肢被削得只剩森森白骨。腥臭暗红的血染透床铺,血流顺着床往下滴,地面一片暗红。那人还未死,口中塞着破布,喉咙里发出虚弱哀鸣,空洞的双眼盯着帐顶,正是那倒霉的肃王世子萧震宇。
江千夜披头散发蹲在床上,双手在萧震宇肚腹中掏着。满身满脸是喷溅的鲜血,将眼睛都染红,脸上挂着阴毒癫狂的笑,嘴里“嗬嗬”作响。
他双手将萧震宇心脏掏出来,血淋淋地举到眼前,用力一捏,“砰”心脏似烂柿子般爆裂,碎肉溅了他一脸。
“哈哈哈~我看见了,你的心是黑的!”江千夜癫狂地笑了起来,前俯后仰,血红的泪顺眼角往下流,异常血腥可怖。
眼前场景惨如修罗炼狱,莫远歌双膝一软差点栽倒,冲到床前颤声唤道:“星河,你在做什么?”
江千夜完全癫狂,指着萧震宇狞笑道:“哈哈哈~萧震宇,你起来啊,害我啊!”
莫远歌约莫明白发生了什么,迅速冷静下来。此地不宜久留,趁门外把守的官兵还没发现屋中变故,他们要逃得越远越好。
一指戳在江千夜脖颈间,癫狂大笑的江千夜如面粉袋般软下来,被莫远歌一把接着。他用布条将江千夜绑在背上,拾起包袱,推开窗户纵身一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莫远歌背着江千夜漏液狂奔,在距离桐林镇百里之外的溪边大树旁停下来。
溪水淙淙,两旁花海一望无垠,各色各样的野花在微凉月色中摇曳,散发着诱人的香。微风拂过,花海的芬芳袭面而来,却洗不去丝毫疲惫。
江千夜尚未清醒,伏在他背上睡得很沉。莫远歌将他放在花丛中,脱去他身上血衣,就着溪水洗去一身污迹。
江千夜手腕脚腕皆红肿破皮,是绳索捆绑留下的印记,除此之外倒没别的伤。莫远歌给他穿好衣衫,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伸手摸他脉搏。
江千夜双眉紧蹙,头微微摆动,睡梦中也很不好过,脉搏快而强烈。莫远歌触手便知他又动用了阴极功和缩骨神通。凄然收了手,看着眼前人苍白的脸,忽而满心悲伤。
萧震宇死前惨状在眼前挥之不去,让他联想到此前花知微及烂柯门三人的死状,皆是尸身损毁,惨不忍睹。
他心中究竟背负多少仇恨,下手才会如此狠毒?低头看着怀中人,这是莫远歌第二次见江千夜撒癔症。他究竟怎么了?
抱着江千夜,似要将他嵌进胸膛。怀中人呼呼大睡,莫远歌颓然靠着树干,从未有过的疲惫从心底最深处而生,瞬间席卷全身。
甫一放松,身上的刀匣、包袱随之落地,稀里哗啦,彻底崩塌。空洞地望着高悬的残月,乌云铺天盖地从天边席卷而来,很快将冷月蚕食,陷入一片黑暗。
听着怀中人呼吸和心跳,四周的虫鸣鸟叫,悲伤、恐惧像噬心虫般悄悄蚕食他。莫远歌终于绷不住,闭上眼,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滑落。
绝望和无助如四周的黑暗,要将他吞噬。他无力挣扎,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找不到光明。嘴角扯出酸涩的苦笑,闭目仰天长叹:这操蛋的苦难的日子,何时是尽头?
风大了起来,很快便狂风呼啸,摧残遍地野花,树叶哗啦作响。“轰”一道闪电撕开夜幕,照亮莫远歌苍白的脸。
凄风苦雨中,傲然挺立的蒲苇在风中摇曳,即便被狂风折了筋骨,一半沉入水中,一半依然傲立在天地之间,亭亭净植,苍翠依旧。
莫远歌恍然一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小小蒲苇尚且能穿越风雨,不畏惧这世界沧桑变幻。我堂堂顶天立地大好男儿,难道便怕了这万恶的世间苦难?
“哪管他风雨欲来,我便迎风而立,坦然面对就是。无论星河将来如何,唯有死亡能将我们分开。”黑暗中,莫远歌稳了心神,把江千夜放下,迅速扎帐篷,收集干柴落叶,在暴雨来临前建了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暴雨“噼里啪啦”打着帐篷布,外面狂风呼啸,帐篷里温暖明亮。莫远歌生了个小火堆,烟顺着帐篷顶气孔冒出,棚顶上方三尺处有雨布遮盖,雨水便灌不进去。
江千夜躺在羊皮垫上,耳中听到暴雨声,缓缓睁眼:“远哥。”他声音嘶哑暗沉,透着疲惫。
莫远歌猛地回头,万分紧张地左右查看他,深邃的眼眸里满是担忧:“我在。你哪里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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