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璟愈发厌烦崔家,自从他在徐州太守一事上与崔宣表现出截然相反的立场,他与崔家的关系变得愈发微妙了起来。
崔大夫人几次三番借口想念阿珩将孩子抱去崔家,实则是将他逼去问话。
他去年年末才回到建康,纵使先前为这一日准备了许久,但只要士族的根基在,他便不可能与崔家划清界限。
李承璟的伯父乃是大梁南渡前的最后一任孝宗皇帝,羯人南下攻城时不幸病故,没有留下子嗣,原本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是孝宗皇帝唯一的弟弟,也就是李承璟的父亲,却因为其父当时还年少,不曾涉足朝政,被宗室东阳王抢先一步夺走了皇位。
南渡后坐上皇位的东阳王迎娶了士族谢家女,也就是先太后,帝后二人忌惮他们父子的出身,一再打压贬黜。
当年在北方时,效忠跟随孝宗一脉的士族如今远不如从前风光,但私底下拥护李承璟的人也不在少数。
崔家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让崔茵以五娘子崔莹的名义替嫁,留了后手。
如今李承璟有想扶持自己的人手摆脱崔家掌控的苗头,彻底触怒了崔家众人。
崔宣对崔大夫人发了好的一通牢骚,“妇人之见!妇人之见!当初你就不该把七娘送走,若是当初把人扣到我们自己手里,他李承璟敢如此嚣张与我作对?”
李承璟拿捏好了时机,眼下崔家和谢家鹬蚌相争,不可能站到一起对付他,这个时候违逆崔宣的意思,正好让他渔翁得利。
崔大夫人冷笑,“我难道不是为了你们崔家着想?李承璟将来若是谋夺了那皇位,若我不放走七娘和她儿子,哪里还有我们阿莹的位子,哪里还有崔家插手的地方?”
崔宣怒拍桌子,“你敢说你没存着私心,这么大的事情先斩后奏,若是再做得周全些,那个孩子如今也不能被他带回来。”
“阿莹从小养在我们膝下,纵不是你亲生的,也是你亲侄女,你们冷血,还不许我有私心为她好?”
崔大夫人承认,当初没有告诉崔宣便放走崔茵母子,是存了些私心,想让崔莹在将来过得更舒坦些,她视崔莹如己出,利益考量之外,难免心软为她做些打算。
可崔宣并不这么想,“崔家待她不薄,养她到这么大,尽心竭力替母族分忧解难本就是她的唯一的一点用处,难道还想反过来叫崔家替她撑腰?”
话音刚落,屏风后突兀地响起小孩子哭声。
崔大夫人心一沉,忙走过去看,崔莹正楞楞地站在屏风后面,旁边乳母怀中的阿珩正哭闹。
“阿莹……”
崔大夫人心道不好,方才的话都被她听去了。
崔宣睨了一眼她们二人,眉目间闪过一丝不自在,到底什么也没说,拂袖离去。
崔莹大脑一片空白,她方才在后院和家中几个年幼的小侄子玩,阿珩忽然哭闹起来,她烦不胜烦,想来问问大伯母李承璟怎么还不来,刚从后门进来时阿珩忽然又不哭了,她听到前厅大伯母和伯父正在说话,便想先避开。
没料到会听到从小疼爱她的伯父说出这样的话。
崔莹醍醐灌顶,她一下子明白了先前拼命逃避的事实。
尊贵如她,受宠爱如她,她瞧不起崔茵,其实自己和崔茵又有什么两样。在崔家看来,她们都只不过是权力交易的筹码,是个物件,是替崔家牺牲的、不值一提的女儿家。
大伯母即便心疼她,也会训斥她不懂事、自私小性,伯父更是一点都不遮掩的利用她。
“大伯母,”她强忍泪水,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狼狈,“阿莹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崔大夫人没能拦住,派人追到门口,正好遇到来接阿珩的李承璟。
萧绪桓答应了李承璟的合作,徐州太守的人选终究落到了他的人头上,李承璟刚松了一口气,就听闻姑苏传来消息,说当晚跟着崔茵的两个侍卫酒后失言,说漏了嘴,崔茵是自己逃走的。
他一时间不知是欣喜还是愤怒。
至少还有一丝生的希望,只要她还活着,没有比他更位高权重之人刻意护着,迟早有一日会将她抓回来。
李承璟知道崔莹又带着阿珩回了崔家,是在威胁提醒他,原本可以不理会,却终究是放心不下阿珩,亲自来接。
刚到门口,就遇到忍着泪水跑出来的崔莹。
崔莹有些反常,拉他回到了马车之上,呵斥仆妇不许跟上来。
“你又闹什么?”李承璟皱眉。
崔莹仰脸将眼泪拭去,抽噎道,“李承璟,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他觉得好笑,这目中无人的崔家贵女,也有说这话的一天。
崔莹愤然盯着他,“大伯父恼怒你违抗崔家的命令,王爷,你也不甘心只做一个摄政王,”她一字一顿道,“你给我一个孩子,从此崔家的意图,我分毫不差透露给你。”
李承璟沉默良久,淡淡道,“好。”
江畔别庄。
今日崔茵有些沉默,学骑马时即便害怕,也只隐忍不发,小脸苍白,下马时轻轻捂着心口。
萧绪桓分明察觉到,她几次悄悄看向自己,在自己回望过去时,匆忙撇开了视线。
他再不懂女子,也知道今日自从半路遇到冯怜君之后,崔茵便是如此沉默,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也可以说是从上次踏青之后,在杏林时她分明已经消气了,回到府中,却依旧冷冷淡淡。
那日他听到崔茵在弹箜篌,循着声音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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