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尘封许久的记忆在这里开了匣。
枳迦想了想,初见的帝君是什么模样来着?
那时的帝君没有名号,被外头粗略称作杀神。
这两个字,是十分具体形象的。
因他从妖魔手下逃脱,还要多谢帝君一剑劈山,送当时那霸占山头的五万妖众一个樯橹间灰飞烟灭。
枳迦本被绑在树杈上要被涮着吃,满脸鼻涕泪间就见一位银甲少年满脸阴戾,屏着冷寂的眼生掏了最后那残存虎妖的心。
满天飞溅的血雨,滴滴答答给他浇了个透湿。
他那时就在心里想,这位少年神君肯定是个心狠手辣的。
果不其然,后头近十万年,他陪他看遍了血海尸山。唯一一位几次得他和颜悦色的,只有毗颉。
昔年岐山斗武,鏖战三百年,帝君收纳毗颉做座下大将时迎风昂头大笑一声。鲜衣怒马肆意畅快,意气风发,那场面迷晕不知多少女子。
…后来他亲手杀了毗颉。
与时光的长河一起,成为了一位淡漠冷情无悲无喜的标准的神。
没有东西能让他留恋,哪怕只是一刻的功夫。
世上也无人会以为,有一物能牵动帝君心绪。
枳迦缓缓垂下眼,纵使方才心境再颠簸,此刻却也格外沉静。
这是不应该的事。
若任其发展,兴许将来又是一道可怖的伤疤。
夜叉一族实在祸害。
枳迦慢慢转眼,见尊上看着那乌黑的一方兽首小炉,小炉上难辨模样的兽首吐着若有似无的黑气,圈圈绕绕地往上方黑洞里飞。
他蓦地不再吱声,静观其变。
待到那黑洞膨胀一圈,裴既明忽地道:
“这里头是毗颉真正遗存的记忆。”
枳迦怔住:“竟不是人间那个吗?那个可是有筑魂炉的啊!”
裴既明面色陡沉,笃定:
“他们故意混淆,拖延时间。还有后手。”
“…那这阵法岂不是重演了毗颉平生?吸了那么多妖魔的血,难不成都是为了重铸血肉助他复活?那群死不悔改的夜叉是想翻天了!”
裴既明不言语,这态度却是间接告诉枳迦:猜想的不错。
枳迦登时惊骇,手里的拂尘都要拿不稳,颤着嗓:
“他们苦心孤诣,竟还不曾吃够教训。分明尊上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活下去了,却不知足,永不知足!”
黑洞越发大了,渐渐弥漫着出令仙家不适的气息。顺势撩动裴既明一头墨发。
“此阵用鲜血滋养,已成活阵,阵中生有阵灵。”
因那阵灵蓄意操控阵法躲他。是以方才多次探寻不得。
“那…派星宿们去看上一看?横竖他们也回来了。”
“命他们暗中守住三十三重天。”
枳迦抱着拂尘急急往前,裴既明瞥他眼:
“胡乱担心什么。从前他是我手下败将,今后也是。”
他禁不住拖住那衣摆,瞪着越来越大的黑洞嘶声力竭:
“您真要以身犯险??!天上的洪荒大神只您一位了!”
双手一松,握住的衣摆被一只大掌抽回。裴既明的嗓音低缓淡然:
“世上永无真正的亘古。即便我此次不去,以后也终会羽化,回哺洪荒。
这是天地法则,谁都逃不过。”
枳迦趴在地上,一双手骤然脱力,胡乱红着眼祈求:
“那祁燮上仙呢?他是您嫡亲的师弟,鸿阙大神托孤,他视您为亲父兄,您一声不吭就走了他该如何是好!”
“还有天帝,天家规矩新任天帝都要拜会帝君,您走了,他们去拜会谁?”
“您这寂寥一生,杀出万象新天打下一方安隅,您什么都没有啊!枳迦不忍心,枳迦看不得啊!”
声声真切,声声泣血。
然,裴既明并不以为意:
“我从不惧这些。不管他们还有何后招,此阵必除。”
衣袂被邪风吹地鼓胀,恍似一只振翅起舞的白鹤。
那墨发如瀑的神尊漠然伸手,黑色袭来,瞬息间只留一道虚影。
枳迦闭了闭眼,慢慢从地上爬起。
再无惶恐,反而坚定异常。
作者有话说:
身体不太舒服,明天三更,全部补回来(对不起宝子们太吵了这一天精神状态很差)
正式进入毗颉真正的梦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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