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没起来,领队围着他哆嗦,止不住问东问西,他只有气无力地应两声,装作受了惊吓,精神不济。
长生铃又在兜里动了动。张决明的手掌放在侧腰,隔着衣服按了按它。
太阳缓慢低垂,天边渐渐渗出残破的血红色,这一个多小时,大家在冰冷的山风里寒毛卓竖,死寂一般地等待。
等天上那亮红染上枝头,铺陈过黑黄的冻土,救援终于来了。
众人被营救下山。
黄色的警戒线四面包围,那小小的高坡仿佛一只丑陋不堪的困兽,在残败的余晖中艴然缄默。
尸体被封好,抬出来。沉甸的裹尸袋里,人生所有鲜活未知的可能全部终结,它们支离破碎,将变成星星的骸骨,挂去黑暗之上,再也够不到温度。
。
入夜。
小姑的旅馆很静。静到所有人关上门窗,窝在屋里不敢动。
和白雨星想的一样,老彭真的用炭火烧过大火锅,但没谁还吃得下去。
大堂空着,还能闻见乡下火锅特有的浓郁味道,香味从口鼻灌入胃底,叫那战兢的胃袋一阵又一阵抽搐。
不知道为什么,人在极度惊惧的时候总喜欢给自己再找点罪受,比如食不下咽,夜不能眠。现在,或许饥饿最能带给他们安全感,起码能告诉他们,他们劫后余生,还活着,还会胃疼。
周启尊坐在桌边,浑身倦钝地快要散架。他搓了搓脸,在想遥遥。
已经完全确定,那尸体的就是遥遥。
村里不过屁眼儿大,坏事传得很快,只要有两张嘴皮子一开一合,噩耗便猝然逃窜,钻去村里所有的犄角旮旯。就像瘟疫一样。
现在全村人都知道,有个来小台山看瀑布的女孩死了。她不仅死相惨烈,还死无全尸。
遥遥整个背心都被撕开,内脏全掏没了。警方在山上搜查了很久,至今也没能找到她的脏器。
有村民说,她那种死法,肯定是山上野兽干的,她的心肝脾肺也都被山上的野兽吃了,不可能找回全尸。
周启尊信,也不信。
从常理上,事实告诉他,遥遥的死很难是人为,虽然遥遥的尸体还未能送检,但那皮肉的撕裂程度,怎么看都不像是人做的。
但说来也蹊跷,小台山常年风平浪静,猎户打的都是山鸡野兔,没听说山上有吃人的豺狼狗熊。徒步路线更是安全,多少年没出过差池。怎么青天白日的,突然就冒出野兽了?
村里这夜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猜,到底是什么凶狠的玩意这么残忍。
其中有猎户大胆推测,说自己曾在山上见过猞猁。
猞猁这东西狡猾凶狠,智商极高,常捕杀狍子等中大型的兽类为食。都说它们习惯孤身独往,可谁又真知道山上的事?冬季食物匮乏,若是畜生饿急了眼,平时昧着不出来,瞅见有人落单,便合力围攻,把人撕拆入腹也不好说。
说法有凭没据。但不管事实到底如何,遥遥是没了。
楼上传来动静,是小姑从二楼下来。
“小影睡了?”周启尊抬头,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喝了去寒的姜汤,哭累了,就睡了。”小姑守了小影半夜,早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重重地叹了口气。
小影半个晚上都在看最后和遥遥的合影,就是周启尊先前帮忙拍的那张。上面的遥遥明明笑得那般灿烂。她们前一秒还手挽着手,怎么一转眼,人就没了呢。
小影看啊看,哭得泣不成声,几欲昏厥。
遥遥惨死,不仅仅是今晚的惊恸,这悲剧永远不会放过小影。黢黑血腥的阴影会揪着她,折磨她,痛苦再也抚不平,正如那个小旋风一样的女孩,永远丢失于荒山冻土,再也不能完整地回来。
想到这,周启尊就觉得累的不行,恨不得闭上眼睛人事不知。可偏偏不巧,他也是个俗人,也好折腾自己,是夜不能眠的那一个。
“小姑,你也去睡吧。”周启尊对小姑说。
他又用胳膊肘拐了下身边的白雨星:“还有你,今天还伤了腿,歇着去吧。”
周启尊甚至蛮不讲理地说:“睡不着就吃片安眠药,你需要休息。”
“......那你呢?”白雨星心力交瘁。他有些不敢睡,因为今晚肯定能做噩梦。
“我不睡了,今晚我就在下边看店。”周启尊说,“你们也安心。”
“你......”白雨星皱着脸,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周启尊怼了一脚。
周启尊朝楼上摆摆手,似乎肚子里压满柴火棍,整个人马上就能烧着:“赶紧上去。”
白雨星沉默着看了周启尊一会儿,点头:“行吧,那我先上去了。”
他在周启尊肩上捏了一下,然后拖着一条木滋滋的腿,转身慢慢上楼。
“小尊。”小姑走到周启尊跟前,“你还是也去躺会儿吧。”
小姑光是听闻遥遥的死相就浑身发抖,周启尊可是亲眼看见了,她这会儿担心周启尊担心得紧。
周启尊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朝小姑短暂地笑了下:“我没事,你放心。我你还不知道吗?”
“小姑知道。”小姑轻轻地说,但凡咬字稍微重些,她那心疼就要受不住了。
“还没睡呢?”这时老彭捧着一碗滚热的疙瘩汤,从厨房走出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怕小姑揪心,老彭一直没走,今晚上估计也不会回自个儿那了。
果然,老彭将疙瘩汤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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