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的蚕丝上挂着一只银铃, 在灵兮殿中彻夜回响,直至破晓时分。
“陛下不生气了吧。”她气若游丝问。
“时月影,朕对你的怒意永远都不会消减。”他这么回她。
时月影恨死元景行了。
用仅存的力气解下系腰的银铃, 扔给他。他不怕静静人亡, 难道就不怕流血而死么!
偏偏她正坐在他怀里,这铃铛落到了两人中间。
沉默了三日的男人仿佛终于活了过来, 这个为难她的法子他想了整整三日, 指尖捏起铃铛, 下次系在足腕上必定更有趣。
时月影困倦极了, 躺倒龙榻上即可睡了过去。
一个时辰之后才被元景行叫醒,“过来替朕更衣。”
“陛下唤宫女为你更衣吧, 臣妾困倦得很。”她随口敷衍他一句。
然后元景行赌气, 真唤来三个御前宫女为他更衣。
御前宫女们初次为皇帝更衣,尤其皇帝这几日同皇后置气, 脾气不大好,各个胆战心惊, 元景行的注意却不在此处, 而是越过屏风,看向龙塌。
时月影坐在龙塌的锦被中央,青丝披散肩身,迷迷糊糊的, 左右寻了寻, 找到昨夜那个银铃,做得巧夺天工, 她放到耳边摇了摇, 然后扔到了床尾, 脸上神色不大高兴。
元景行抿着唇嗤笑了声。
宫女惊愕至极, 皇帝从来不笑的。
时月影随意披了件衣裳下榻。此时正逢德乐进殿更换炭火,时月影趿进绣鞋,想去浴殿沐浴,直接略过德乐身边。
德乐手持炭夹,正好朝着她的脸挥来。
冒着火星的热炭近在眼前,电光火石之间,时月影抬手去那挡,偏偏仍用烫伤了的那只手。
霎时间她失声惊呼,锥心之痛也不足以形容的痛楚,宛若被人生生地剔骨剜肉,前几日被烫伤的地方,再次遭殃。
手好疼!!!眼泪夺眶而出。
“滚开!”一声怒斥响彻寝殿。
元景行几乎在察觉的瞬间冲出屏风,依旧难以将她救下,眼睁睁地她的手背被烧红的炭火烫到。
“陛下恕罪,是臣一时失手。”德乐慌忙跪下。
他一早上去取新炭,回来不见门口的宫女,以为这个时辰皇帝已经上朝去了,没想到、
时月影捂着手背疼得难以言喻,若非腰间环绕她的手臂,她已经支撑不住了。
元景行攥住她的手腕查看伤势,心疼欲裂,高声吩咐宫人去传御医。
***
御医急匆匆从太医院过来。
隔着一道帘幕,邹御医在内室为皇后上膏药。
皇帝怒意盎然地在幕前徘徊,他撤了今日的朝会,看样子是准备兴师问罪,灵兮殿服侍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德乐闷声不语,不敢承认,已经被侍卫打得晕厥了过去。
“皇后的伤一开始究竟是怎么来的?是不是也是这死太监烫的?”他侧眸问了离他最近的那个宫女。
宫女吓得脸色苍白,摇头说不知。
“没有人知道么?”他询问所有宫人。
无人知晓皇后手背最初那次的伤是怎么来的。
时月影的手已经痛得麻木了,泪水忍不住一直流一直流,邹御医看得心急如焚,也不顾得尊卑,胡乱安慰她道,“请娘娘宽心,臣一定会尽力医治,绝对不会留下伤疤!”
这话皇帝也听见了,他隐忍着不做声,回眸却道,“你们平日里伺候皇后,连皇后的伤怎么来的都不知晓么?!”
包扎完毕,邹太医回了皇帝之后便赶紧去御药房煎药。
元景行撩开幕帘,时月影正靠坐在龙塌上,她整个人神魂游离,脸色苍白,眼角很红,额发汗湿。
“最初的烫伤也是那个死奴才弄的么?”
时月影不理他,下颌抵在膝上,泪水一直流。
元景行又将怒火发泄到宫人身上,“来人,将他们拖出去打,打到说出真话为止。”
“她们都是御前宫人,是伺候你的人,何必迁怒他们?”时月影声音虚弱。
“那你跟朕说实话,是怎么弄的?”
她看着他,就这么看着,满目怨恨。她是将自己所受的委屈痛苦尽数怪罪到他身上。
他明白的。
时月影也知道,德乐只是在为皇帝鸣不平而已。
可明明一直以来受委屈的人是她。
“我的手好疼。”时月影哽咽哭着,牵起他的袖子,“你放我出宫吧,求你放过我。我想去江南寻我哥哥,找到哥哥,我就与父母一起回金陵老家。”
她虽然生在皇城,但时家出身金陵。
“我发誓这一生都不会再踏足皇城,也不会嫁人,我只想与父母兄长在一块儿。”
她声音很平静,带着哽咽的哭腔,求他。
因为受伤太痛了,所以她想回父母身边。
之后寝殿里很安静,静得可怕,她身着那绝美的茶白色织锦衣裙,坐在龙塌边上仰着头,右足踩地,抓着皇帝的手。
无声地落泪。
元景行垂眸看着她,身形僵滞。
他也很痛,正当心口的位置,可那处明明没有刀伤,却比他将死那夜还要更痛。
明明她手背上的伤,不是他弄的啊。
“你在做梦,自掳你进皇宫的那一夜起,朕就没有想过放你离开。时月影,收回你刚才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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