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的碎发遮住了她眸底情绪, 睫毛卷翘着落下一片浊影。她的指尖泛白,无力地扯着绣花袖口。
贺稚迟疑地抬起眸子,无声打量着垂头丧气的虞十六, 略微有些动摇——
她不是魔界的人?
回想起赤宴当时的表现,其实也不能透露她的身份,可他还是凭着直觉, 认为她就是魔界的人,没曾想原来是自己错了。
瞧着她局促不安的神色, 如今他倒不知是喜,还是忧。
“我在拜入凌云派之前,性子恶劣,脾气很差,伤害了很多人。我怕一旦我说出口, 我连你们也没有了。”
虞二小姐脾性火爆,对府下的奴仆处处刁难, 从未给自家父母留下好脸色,还将怒火迁怒于无辜的虞琅身上, 得罪了不少人。
按理说,如今虞府的夫人并不是虞二小姐的生母。
她的生母因病逝世后,没一个月,她的父亲便自作主张把如今的夫人接进府中, 后来那人也名正言顺地成了虞府的夫人。
毕竟生母尸身未寒, 便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鸠占鹊巢,霸占了她母亲的位置。这虞二小姐对此怀恨在心也算是情有可原。
可如此暴虐行事,却不是明智之举。
“知错能改便是好的。”莫瑶青揉了揉她的头, 温声细语。
“我们自不会在意你之前的种种。”慕词顿了顿, 又道:“倒是你, 这样会憋出病来的,下次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慕词语重心长,手掌覆在她的肩头,脸色担忧。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眸,委屈地看了他一眼,竟瞧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那眼神似乎把他也看透了般。
你不也是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嘛?
虞十六心里暗戳戳吐槽道。
余光处,身后人影浮现,那人语气刻薄,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你倒是对我们挺没信心的,也不知道是谁说的我们是朋友,结果自己什么都不说。”
贺稚装模作样地轻叹了一声,脸色无辜,“你不相信我,我没办法。可你这连自家师兄也没告诉——”
他的眼眸含着似有若无看的笑意,轻嗤一声,“看来你口中的朋友,在你眼里貌似没那么重要。”
话音未落,挑衅的目光不由得落在慕词的身上 。
慕词面色一冷,正面迎上他的目光。
心中虽说服自己不必在意贺稚的话语,可又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他是她的师兄,她也说过很依赖他,为什么他会和这小子在同一时间知道这些事。
——我起码是她师兄。
回想起他方才放下这句话的模样,贺稚顿时被逗笑了,心里腹诽道:师兄还不是得被蒙在鼓里?
话音未落,他的脚尖瞬间传来一丝痛感,他不由得缩回脚,凶巴巴地看向“施暴”之人——
倏地泄了气。
莫瑶青对着他,面露微笑道:“方才你鞋上有只臭虫,帮你踩死了,不必言谢。”
他旋即低下头,可鞋面除了一道明晃晃的脚印,哪有什么臭虫?一只蚂蚁都怕是没有。
虞十六下意识笑出声,忽觉自己正逢感时伤悲之时,不能如此,便惶恐地掩住嘴,强忍笑意。
他后知后觉,才明白莫瑶青言不在此,可怜巴巴地跟在她们身后喊道:“师姐,我新鞋!”
“就是看准了是你新鞋。”莫瑶青环着虞十六的肩头,半分没有理他的意思。
慕词环着双臂,漫不经心地路过他,故作关怀道:“贺师弟需不需要清洁符纸?”
贺稚皮笑肉不笑,“不必了,多谢你的好意。”
——重音落在“好”字上。
“阿,突然记起来我好像也没符纸了。”
他捶着手,一副困扰的模样,而后抬起眸,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应该洗洗就干净了。”
说罢,便自顾自地追上前面两个女子的脚步。
小人得志!
贺稚被气得发抖,无可奈何地看着慕词远去的背影,又将目光落在右脚月牙白的长靴上,心中愈发恼火。
师姐和那傻子都被慕词这幅老好人的模样骗了。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揭露慕词真面目的!
绝对!
*
荒林处,一丛黑色身影不缓不急地朝前走着,脚底的枯叶树枝“咯咯”作响,回荡在这偌大的森林里。
突然他顿住脚步,眉头微微皱着,抬头瞧了眼天色——
墨色深沉,万里无云。
风悄无声息地吹着,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温度。他拢了拢垂在耳畔的斗篷,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映入眼帘的是两棵鬼气森森的大树,枝干扭曲张扬,宛如十八层地狱下探出手的恶鬼。
可他的目光只是随意地掠过那枝干,剥掉右手的黑色手套,从右手取下枚黑曜石戒指,放在大树镂空的空隙之中。
一阵光束顿时从头顶撒下,他熟稔地闭上眼,再次睁开眼时,周围的场景便已转换。
王座上的人正垂头揉捏着眉心,轻飘飘地落下一句,“最近她在做些什么?”
“禀告魔主大人,她目前在桑南镇,貌似顶替了一个小姐的身份,同凌峰的首席弟子还有楠隐的女儿还有”
赤宴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楠隐的一名出色弟子下山历练。”
“出色弟子?”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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