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公公知道他的习惯, 每日批完奏折后总会空出些时间到处走走,也不会派人跟着。
他随意地徜徉着,仿佛在那一刻才是真正的自己。
可是这一回他迷了路, 方向不明。而周围无人跟着,只好碰碰运气,看看先是遇见了谁, 同谁有缘。
冒出这个想法时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他竟无聊到这种地步了。
天还没完全黑,琥珀色的晚霞刺破苍穹, 斑驳陆离。
斜晖柳树,万籁俱寂。
他边看风景边走着,只消一刻钟,他便听到了一阵喧哗的嘈杂声。
他往那个方向缓缓走去,顺便理了理头冠和衣襟。
一群宫女们正围在一起, 互相讨论着什么。
为了视野,他踏着树身一跃而上, 静静地坐在树干上朝那处方向看着。
宽大的明黄衣摆半垂在枝头,树叶扑漱漱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
他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他也是这样在一旁悄悄观战的。
每个人都道当皇帝有如此那般地好。
谁知道他偶尔想招个戏班子看场戏都得被万人唾骂一议论,站在道德最高点说他不是个好皇帝。
想到这儿,难免心塞。
如今好不容易有场“赛事”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他自然不舍离去。
只见一个年龄小一点的少女提着衣裙跑了出来, 圆嘟嘟的手上还拿着个五彩斑斓艳俗至极的羽毛毽子。
纪衡注视着底下宫女们的布局, 围了一圈,顺时间方向进行的,谁拿到了毽子, 就站在中间开始计数。
他简略地瞧了瞧树底下每个宫女的神情, 笑得灿烂, 还不时有人在旁边数着数,声音激昂充满活力。
看着她们心花怒放,堪比漫天彩霞般的笑意,他有点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皇还没驾崩就把皇位着急地传给了他。
他的父皇定是早就厌烦了每天云霄殿,书房,寝房三点一线的生活,因而把那些重担全都推给了纪衡。
他只叹,等自己老了,也要这么做,能潇洒几年便是几年。
“151,152,153”
众女子的嗓音清脆又明亮,像是夏日炎炎的薄荷冷饮。
光影奇艺,影影绰绰地勾勒着中间那女子的身形,看不真切——
云蒸霞蔚,余晖斜斜地投在那女子身影上,拉出一条很长的浊影。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名正踢毽子的女子。脑中摹地闪过一帧画面,他的头骤然又疼了起来,脑里有如烟花般炸开,钻心地疼。
纪衡坐在树上,单手还扶着额头。他强压着额边的痛意,过了好半晌才缓过来。
额边浮了一层薄汗,眼尾竟残存泪痕。
他将目光再次落向中间那名女子,可发现那女子不是他要找的人。
原来那个毽子踢得很厉害的女子早已下场。
那个女子他似乎在哪儿见过。
可他想不通为什么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后,为何会有撕心裂肺的绞痛?
*
繁星点点,像女子额上的花钿。
吃了上次迷路的教训,纪衡到处游走时身后总会跟着一些人。
他心情不佳,流民的事儿一波接一波,先是有瘟疫的爆发,人人岌岌可危,所幸有仙长的救助,如今莫言镇修复工程已近完善,他也不必时刻为此忧心。
他烦恼的是官员贪污腐败。
“唉”
纪衡长叹一声,实在想不出对策。
一阵风吹过,天上的星星抖了抖,像下起了一场光辉小雨,纷纷扬扬地将余晖撒在地面上。
不知不觉,纪衡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地方。
这是他幼时的秘密基地,每当遇见烦心事总会来这处。
他眼尖,旋即使瞧见了湖旁的一棵老树上坐着个单薄纤细的身影。
他觉得眼熟极了,这个背影他好像在梦里看过很多次。
这次他显然有些愣住了——
是那个少女。
他挥了挥手,遣退了身后跟着的众人。
可他却依旧不敢上前。
他一向是个勇敢果决的人。
可那个奇怪的梦总是不时冒出,仿佛时刻提醒着他不要忘记。
难道是有人对他下了蛊,才会出现如此频繁地梦见对方?
当他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下定决心要去查看一番。
可是遣退了那些人后,却又踌躇不决,停下欲要一探究竟的脚步。
这完全不像自己之前的性子。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在暗处瞧她的背影,而这件事一直持续到这辈子也在进行着。
骤然一阵凄惨的鸟叫,翅膀的噗嗤声惊破了整片月色。
他瞧见从树上一跃而下个黑色的影子,阿,原来是只猫——
许是那只野猫吓到了那鸟。
而这个声音斐然吓住了坐在树上发呆的女子。她一个没坐稳,像是断了翅膀的鸟儿直直地从空中坠落。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回纪衡不得不出面了。
于电光火石间,他果断地冲上前欲要接住那女子。
只见那女子脚步轻盈,利落地翻了个身,随意地拍拍衣裙上的灰,转过身便瞧见了眼前身着黄袍的男子。
月光影绰朦胧,男子高大挺拔,乌发简单地用玉冠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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