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兵镇守。无事封这里做甚?”
“也就是京中的变乱并不防备宜城军?”臧宓倏而从李掌柜的话里窥得一线天机,突然意识到这行士卒背后的主使之人。
桓氏掌控宜城军,但桓奕却未必将刘镇当做心腹看待。他从前就曾胁迫自己与刘镇和离,借以使得刘镇应承脱离司隶校尉,到军中效力。这一回故技重施,再以家眷为胁,实在并没有什么稀奇。
桓家已然权势煊赫,再要得陇望蜀,能望的还有什么呢?臧宓忽而有些心烦意乱起来。若桓奕篡逆得逞,自己今日药倒了他的人,往后这笔账他会不会与自己清算?
因此这事却不能做绝,只吩咐掌柜道:“我欲回宜城,这些人还烦请掌柜报官,就说是劫掠妇女的匪贼。待将来我家夫君回还,定然重酬先生您。”
掌柜笑吟吟应下,又自告奋勇去为臧宓租车,甚至想派伙计护送她一行回宜城。
臧宓忙婉拒,到底却不过。只是等马车出了城,却又再绕道回城。而后自行另租了马车,径直往码头去,赁了一条船,再往京口的方向去。
并非她疑心深重不肯相信人,而是桓奕手下的将士清醒过来,必然会与官府亮明身份。宜城下辖的小县,哪个官吏敢忤逆庐陵公呢?这掌柜到时晓得那行士卒并非匪徒,未必不会反水,泄露她的行踪,是以不得不迂回曲折,辗转多回。
因是逆水,船行自然十分缓慢。但臧宓并不赶时间,次日靠岸之时,写了两封信回宜城。这信却并非写给臧憬夫妇,而是分别给长民的兄嫂和张参将的堂弟张毅,托其将信转送到刘镇手里。
眼下臧宓并不清楚刘镇在京口的情况,若安然无事,一切自然有惊无险。可若刘镇并不能追随桓奕篡逆,那事情必然处处凶险。若做最坏的打算,竟连孙夫人也是无法推心置腹的,她能信任的只一个长民,和自己曾施恩的张毅。
船上空间比马车开阔,慢是慢些,但至少能睡得安稳些,自然比坐车舒适许多。可臧宓因着心事重重,自然难以轻松下来。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日夜里江面上起了风,浓云滚滚,不多时就下起暴雨。
臧宓在风将起时就被摇醒,因见周遭船只在风中瑟缩如飘零孤叶,心中惶惧,连忙叫醒了顾嬷嬷等人,匆匆下船往岸上投宿。
风雨声急,江中浪涌滚滚,从客栈的窗口望出去,只见一片黝黑之中,江面上零星几盏灯火飘摇,鬼火一般,瞧得人心中战栗。
夜半之时,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隐约听得江上风声好似人嚎啕呜咽。臧宓睡不着,听着这怪异的风声,有些头疼地坐起身来,也不知船会否被风浪打坏。
思绪正纷乱,门上忽有急促敲门声,顾嬷嬷在外低低唤臧宓。
臧宓心下微觉诧异,起身开门,廊道里一阵穿堂风吹过,竟有冬日里凉进骨子里的萧瑟。
“娘子……”顾嬷嬷向来是个快言快语的人,此时却有些哽咽,话一出口,就垂下头去,从袖中掏出帕子抹眼泪。
她这副模样,吓得臧宓心头一紧。这些日子日夜为刘镇悬心,下意识便想到了他头上去。
“方才船夫来找我设法借几张蓑衣,我跟着送到楼下,却见到从前孙家的人……说是孙将军的棺椁,被风浪打落进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