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宓忙敛下睫羽, 压下心头异样之感,再不敢与刘镇对视,只执稳了匕首, 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扶着他面颊,专注了心神为他剃须。
屋中一时安静,只听得到锋锐的刀刃剃断须发的声音,甚至连呼吸都浅得微不可闻。
昏黄的灯光在她欺霜赛雪的脸颊上镀上一层柔软的朦胧之感, 那双眼睛美得似黄昏夕阳中纯净而澄澈的林鹿, 也恰如幼鹿一般敏感审慎。稍有不对,便收拾起心绪, 将所有的情绪藏到触不到的地方,不许人窥探。
刘镇垂目望着她如蝶翼般轻颤的长睫, 微挑的眼尾弧度恰到好处的摄人,撩拨在他心间。
空气中的温度似乎变得有些灼人,刘镇却并未由着性子来,只按兵不动,斟酌着找寻一个突破口, 叫她不再对自己这般温淡而疏离。
臧宓心中占据着一个不可撼动的人,他进一步, 她便要退三步,若逼得急了, 只会徒增她的退缩反感。要令她打开心防, 便绝口不能煞风景地去与她提起徐闻,拿自己与徐闻去相比。
老话说射人先射马, 擒贼先擒王。要打败徐闻, 赢得臧宓的倾心, 便需知晓臧宓偏爱倾慕什么样的人,方才能有的放矢。可臧宓此时视与刘镇之间的这段情为孽缘,这话自然不能大喇喇直接去问她,否则叫她生出警惕之心,只会适得其反。
因此刘镇略一筹谋,便微蹙起眉头,若有心事一般重重叹息一声,拿旁的问题去旁敲侧击。
“阿宓,我明日便要去军中赴任,到此时心中仍没有半点章法。听闻参军乃是将军身边参谋军事之人,我哪懂那个!又忧心孙将军不喜我,叫我坐冷板凳,军中将士联起手来排挤我这个新人。”
臧宓未曾想过这样的问题,手下匕首一顿,掸落沾在他衣襟上的断须,沉吟片刻,却也无法子可为他想,只得宽慰他道:“你是陈大人赏识举荐之人,有他撑腰,想必孙将军多少会看在他面上,不至于太过薄待你。”
刘镇若有所思点头,又道:“若只是去军中混日子,这样也尽够了。可我暗中要替陈大人协查案件,必得在短时间内博取旁人信任,竖立威信。这便十分棘手,也非我所长了……”
“你也晓得,寻常人一见我便退避三尺。”刘镇说着,自嘲嗤笑出声。
“即便孙将军与军中将士明面上不敢排挤我,一时之间,又哪敢真正与我交心呢?做这参军又不能只是以武服人,否则旁人只会鄙弃我一介莽夫,畏惧我,回避我,更不敢轻易对我吐露真言。
也不知如何能令诸将士对我一见而心折,对我多几分好感,做起事来事半功倍。”
他说着脸上流露出一丝憾色来,仿佛当真为此事苦恼困扰的模样。
刘镇这般的人,苦熬半生,好容易觑得一线机会,却依旧要为这般琐事平添忧虑,臧宓瞧着心生不忍。她虽不知军营中男人之间的交道该如何去打,但对什么样的男子更受人青睐,令人心折,却也有些了解。
因此当真为他筹谋道:“男子仪表堂堂,气度沉稳,总叫人见之不自禁就更信重三分。若君子重信守诺,有仁有勇有担当,这般男子谁不敬重呢?”
刘镇见终于诱她说出心中敬重的男儿模样来,心下暗喜,却仍兀自凝眉,面色凝重道:“我自问便是重信守诺之人,又勇武有担当,可你瞧村中之人,又有谁敬重我呢?莫说他们,便是路遇的陌生人,瞧着我便一副畏缩的模样,仿佛我会咬人。”
臧宓因被他这话逗得一笑,嗔他一眼道:“我早叫你打理仪容,你却偏偏不肯听。你模样实则生得俊朗英武,剃掉满脸的乱须,将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往后穿上一身戎装,谁不觉得你挺拔英伟?却偏要不修边幅,像个绿林强人。”
臧宓从前从未曾夸赞过刘镇,此时只夸他“俊朗英武”,刘镇便觉心中一热,自觉她对他这般赞誉,心头该是喜欢他才对。
瞧着她为自己剃须时神色专注认真,柔软的手掌捧着他面颊,指腹温软,这一抹绕指柔缠绕在心尖上,喉结一滚,险些就想开口追根问底,问她心里到底喜欢他几分。
可丛林里的猛虎捕猎,最忌失去耐心,过早急躁地轻举妄动,只会功亏一篑。
只是臧宓就在他眼前,迫而察之,越发灼若芙蕖一般瑰姿艳逸,撩动他心神。他也曾与她几度云雨,那般叫人欲生欲死的滋味一旦尝过,于他而言便食髓知味,轻易克制不住心底孽火的滋生。
因此臧宓一放下手中匕首,刘镇便立时站起身来,提了墙角一根木棒,自去院子里练拳。
臧宓这一时都不敢正眼与他目光对视,只觉得他目光眈眈,带着一股令人招架不住的威压,压在她心上,叫人莫名心慌气短,连呼吸都不大顺畅。直等到刘镇起身出了门,那股令人心慌的压力才散了。
因院子里没灯,臧宓便将窗子打开,把针线箩拿到桌边,继续做方才未完的针线。
人靠衣装马靠鞍,刘镇若能穿一身像样的衣裳,自然也有仪表堂堂的一面。他有怕被旁人轻视排挤的担忧,臧宓心中便越发想快些将这衣裳做好,若手脚麻利些,他明日一早就可穿这一身缎面的新衣去军中,不至于因衣裳破旧而遭人白眼。
一灯如豆,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终于传来哗哗的水声。
臧宓做得有些累了,起身去关窗,不意却见刘镇光着膀子在院子里冲洗。
昏暗的光线下,男人魁伟健壮的身材展露无疑,肩膀宽阔,腰背紧实,匀称而有力的肌腱瞧着充满力量之感。
从前也不是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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