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下临时搭的屋棚里, 几名士兵在外面轮流巡逻守卫,芸娘只盯着桌子上斥候送回来的被血浸透的玉佩,一言不发。
上一次见这玉佩染血, 还是那年顾言流放的时候。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可混乱一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将顾言临走前的每一句话, 每一个动作, 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可就是没有一句能对上现在这个状况。
她也曾想过无数顾言和她日后的情形, 可唯独没想过顾言战死沙场,她该怎么办。
杨望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从昨天听到消息起,这位顾夫人仿佛跟个泥人一样, 一言不发地坐在这里。
“怎么样?”
见他回来,她眼里燃起些火光,可见他低下头摇了摇, 那火光又灭了下去,她紧紧抓住桌角,身子前趋,
“那些总兵呢?”
杨望面色沉重,他知道她着急担心,他听到顾大人出了事心里也着急, 可这事牵扯得实在太多,不是轻易能解决的,
“他们不愿调兵寻人。夫人, 少安毋躁, 京城派人来报, 裕王已经把战事禀到兵部奏给圣人, 只待圣人下旨拨调军队,等援军来就可。”
“等?得等多长时间?”
芸娘不知道自己这话怎么问出去的,只觉得半边身子还听着那声音,但半边身子却僵得没了知觉,仿佛在另一处。
“至少得半月。”
“半月?”
想到那漫天黄沙,芸娘觉得眼前有些发黑,半个月再去寻人,怕是骨头架子都被狼啃得不剩了。
她脑子里一时间乱糟糟的,手指死死扣住桌角,像是把所有力气融进骨肉之中。
不行,她得冷静下来,她得想个办法,顾言不能死,他不能死,但究竟是为什么不能死,是因为她自己,还是为了别的,似乎跟以往不大一样,但此刻她没有心思去探究个清楚,只觉得跟执念一般,她站起身来,把那玉佩攥在手里,
“叫人备车。”
杨望一愣,只见她声音出奇地冷静,
“我记得听人说过,五个守兵中势力最大是那李总兵对不对?”
“是,其余几人都以他马首是瞻。”
芸娘想到那日宴会之上,总督夫人与那李总兵夫人稍显亲昵的模样,问道:
“杨将军,李总兵和付廷之间有瓜葛吗?”
杨望略微思索了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顾大人一直怀疑那李总兵应和上任总督陈思尧之死有关,想抓住些把柄,可这两人没有留下些蛛丝马迹,恰逢这战事来得又急,大人还没来得及深查就出征了。”
芸娘听后,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我明白了,我们去找那李总兵。”
杨望急急拦在她面前:
“夫人,没用的。您不明白情况,大人出征之时,那群人就迟迟不肯出兵,现下大人有难,他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出兵救人?”
“杨将军,我明白。”
芸娘听到这话,面色没变,只是逆光看向他的脸:
“可我总得试一试,这世上的事不做怎么能知道不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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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带着漫天的尘土,在夜色中停了下来,门口的士兵上前一步,厉声喝道:
“你们是什么人?!”
赶车的人看不清身形,只觉得那轮廓是个魁梧的汉子,他沉声道:
“监察使顾言顾大人的夫人。”
那守门的士兵一听,不屑笑道:
“什么顾夫人,王夫人的,没听过,还不快把车让开别挡路……”
话音还没落,只见那赶车的人走下来,檐下的灯照亮他身上的盔甲,眨眼间,他一脚踹在这守卫胸口。
守卫仰面倒在地上,还没等守卫回过神来,一把明晃晃的刀就架在了脖子上,面前人声音在这寒风中让人打了个寒颤:
“嘴巴放干净些,去通传顾夫人来访。”
说完收回刀,那守卫面色一变,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向里面喊道:
“来,来人啊,有人要闯总兵府,王参事有人要闯总兵府。”
没过多久,总兵府里涌出好些人,里面出来个领头的,想必就是那王参事,也是一身寒光凛凛的盔甲,手搭在腰侧的剑上,挺着胸脯,老远看到杨望道:
“哟,我还当是谁呢?这不是杨望将军,怎么当年打了败仗后,给人当狗当惯了,跑这来撒野来了。”
“那仗是不是败仗我心里清楚,用不着你在这里冷嘲热讽。”
杨望冷着脸,
“我家大人失踪,容禀李总兵调兵救援。”
“听听,诶,听听。”
王参事仿佛听到了个笑话一样,四周士兵哄然大笑,一时间火光中映着几人的嘴脸,
“杨望,你家大人出了事,寻我们李总兵做什么?”
“我家大人是为了守住边关百姓才出征的,是你们迟迟不肯调兵……”
王参事眉毛一扬,声调高了几分,
“喏,杨将军意思是怪我们家总兵大人咯。”
杨望咬了咬牙,话在舌尖打了几转,终于咽下去,咬着牙根道:“不是。”
他看着这些堵在门边人,缓缓低下头,
“还望通传李大人,让我们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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