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眼皮一跳, 这牌子李三郎分明说是从宫里带出来的,“邵元”难不成和宫里那位有关系,一提到病榻上的老皇帝, 陆家寻她的事都带着些缭绕的迷雾,扑朔迷离起来。
一阵夜风渐凉吹在脸侧, 顾言打帘上了马车, 芸娘顺着他来的方向, 探着脑袋向外望了望,
“王世则走了?”
顾言撩起袍子坐下:“走了,走之前还问我你杀猪是讲真话还是玩笑话。”
马车微微晃动, 芸娘想起刚刚王世则目瞪口呆的样子,心里有些懊恼, 她今天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前世她来得就许多人嫌她口无遮拦,不由耷拉下脑袋, 垂头丧气地说道:
“我知道那些汴京城的世家小姐们都是温柔知意,就我上不得台面,你们要是想笑话我便笑吧。”
“没。”马车晃动中, 顾言抬眼看她,“我不是笑你,我是觉得你很厉害。”
芸娘抬头看了他一眼, 顾言也迎上了她的眼。,
“这个世上有很多女子,但能拿得起杀猪刀, 也能提的起十二石的弓的女子也只有你陆芸一个。”
芸娘一愣, 呆呆望向顾言, 一时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似乎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般话。
尤其前世更她是被陆家踩到了泥地里,用陆家的话说她不过是个有一身蛮力的村姑,可如今却有人说她是独一无二的。
她抬起脸,拉了拉他的衣角,怔怔小心问道:“顾言你是不是哄我的?”
顾言垂下眼与她对视,
“君子不妄言。”
芸娘先是愣了下,接着眉眼弯弯,心里满的像是要溢了出来,顾言看着她这副模样,唇边也勾起笑。
就在两人对视的时候,芸娘脑子里突然滑过了个念头,试着问身边人道:
“顾言,你……可听过“邵元”?”
听到这话,顾言一顿,眼神微凉,
“你在何处得知的?”
“李三郎输给我的这玉牌上。”
说着芸娘把手里的玉牌递给过去,顾言在手里翻了个面,扫了眼,这才道:
“你还记得那日在牌位前,我与你讲年少骑马撞人的事吗?”
芸娘一愣,不知这和这块玉牌有什么关系,只听顾言说:
“当年撞的那个道士,因炼丹术深得圣人心,但知他之人极少,因我出事祖父去赔罪,这才从宫里内官打听到,此人道号便是邵元。”
芸娘一怔,她竟没想到这是个道号,追问道:
“那他现在还在宫里么?”
顾言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
“不在了,五年前,太虚宫被大火烧成了灰烬,只有他在南山修建的延元观。”
南山,延元观,芸娘心头一跳,暗自记下。
顾言看了她一眼,慢悠悠道。“你对这人感兴趣?”
“没,没。”
芸娘干笑了两声,把道牌收起来,
“就是看到李三郎这个东西,有些好奇。”
她总不能告诉他,她梦到上辈子这人可能与陆家有关系要害她吧,真要说出来,顾言八成以为她发癔症了,顾言抿了抿嘴,抬眼看她,似乎话中有意。
“会试将近,王世则明日要与我同去太学见崔大人,你与王伯在家,要是有事就来太学馆找我。”
芸娘乖巧的点点头,眨了眨眼,嫣然一笑,露出一对浅浅梨涡,
“我能有什么事,你自去准备考试,我就在家里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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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汴京郊外,因着赶上了祭祖出游,前往延元观的人络绎不绝,清晨淅淅沥沥的下着雨,连带着脚下都沾点潮意。
芸娘提着裙边,沿着山道向上,两旁路过的帘轿不断,轿子里传来些脂粉香,皆是汴京人家去那延元观里烧香拜神。
但芸娘此行却没有心思看风景,她心里想着顾言同她说过的话,暗自琢磨着这道观与陆家有没有什么联系。
这么想着,芸娘刚走门口,一抬头,就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张娘子还是谁,不知她什么时候从漳州回到的汴京,只见她躬着厚实的背,将帘轿拉开,从里面低眉垂眼地扶出来个人,被丫鬟簇拥在中间,通身官宦人家的派头,赫然是她亲娘赵氏。
芸娘心里一惊,赵氏来这延元观做什么,上一世她可不记得她曾信道。
赵氏这个人虽说是她亲娘,但上一世芸娘回陆家后,也不曾和她多亲近。
或许是因为早年下嫁到陆家的缘故,赵氏一直憋着一口气,跟谁打交道,她都有一把明晃晃的尺子,这个尺左边写着富贵荣华,右边写着飞黄腾达,但凡要想让赵氏多看一眼,得两边沾一头,譬如结了门好亲事的陆安歌,可若是哪边都不靠,就算是亲生女儿,在她眼里比一阵风刮过的土粒大不了多少。
赵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朝着芸娘站着的方向望去,连带着她身边的张娘子也跟着赵氏的目光看去。
芸娘心里一紧,这一世陆氏没见过她,可张娘子却是见过的。
她身子向旁边树丛里一闪,堪堪闭了下,这才慢慢探头看着两人交谈几句,转身进了道观。
见人走了,芸娘急忙跟上去。
道观里今日来的人还不少,敞口的铜香炉里升着袅袅白烟,打眼望去,香火缭绕,雾腾腾一片。
芸娘逆着人流向里走去,只见赵氏同张娘子在后殿入口处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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