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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
乌盛急急走进殿门,就见太后正在屋内来回踱步,显见是一副坐不住的模样。
此时见乌盛回来,太后忙问道:“事情可属实?”
乌盛亦是愁眉不展的样子,“奴婢去问了,真的不能再真了,今日麦种已经入库,不少人亲见,称量时确实是总计每亩有千斤之重。”
太后手指绞紧手中的锦帕,以此来平复自己的情绪,继续问道:“那土豆一事呢?”
乌盛深深弯下腰去,“苏墨亲自作诗赞颂过,应是不能做假。且那佃农的嘴并不是很严,也曾传出过亲眼所见土豆。”
“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了。”太后闭目喃喃自语道。
谁料,乌盛却在此时颤着声音道:“忠王有言,七八月份的时候,还要请百官见识玉米、红薯,据他所说,其产量不在土豆之下。忠王此前从未在耕作一事上妄言过,只怕……”
太后有些头晕,摇摇晃晃地坐到身后的靠背椅上,“这么多好东西如何会在今年突然出现?必是忠王早就谋划好的,只等在今年使之公布于世。”
“娘娘,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请左相入宫相商?”乌盛提议道。
太后定了定神,“以忠王现今的势头,即便是左右二相同时出面也压不下了,现今能在身份上压他一头的,唯有陛下一人而已。”
乌盛大惊道:“娘娘想要陛下出宫?”
其实,现在他们可以选择两条路,一则是让忠王于收获那日进宫,在朝会上献出新粮;二则是选择让皇上出宫,与百官一起见证新粮面世。
但若是在高产麦种还未现世前选择第一条路,那还有些作用,可惜他们已经错失先机,现在再选第一条路,也不过是徒然让天下人耻笑罢了,反而显得他们急功近利,急于打压忠王。
太后咬牙道:“以忠王孤高的性子与如今爱惜令名的表现,他现在不会对陛下做什么的,之前是我们狭隘了,才在麦种一事上输人一筹。若当时陛下在场,百官如何敢不跪陛下跪忠王?”
“而且,陛下终究是一国帝王,他该早早就知道自己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一味缩在羽翼之下,非帝王成长之道。现在不磨练自身,等他年纪上来,只怕忠王就不会留手了。”太后说出一直以来自身所顾虑的事。
忠王现在不屑对一个孩子出手,但孩子总有长大的一天,以忠王今日的声望来看,日后想要取代一个毫无建树的皇帝,也不需费多大力气,所以,皇上已经到了不能再退的时候,他必须成长起来了。
“启禀娘娘。”此时一个小太监在外面大声道,“忠王殿下使人传话进宫,希望陛下能在后日新粮收获时出席。”
“娘娘……”乌盛担心唤道。
太后此时已经镇定下来,她神色之间只见坚毅与果决,“你去回复,让忠王做好后日接驾的准备。”
“传楚中郎将入宫觐见。”太后转而又对乌盛说道,之前邓术与羽林军串联一事,让太后只能选择拥有天然血亲纽带的楚静安,只希望自己弟弟能够不辜负自己这份信任。
楚静安很快就前来拜见,太后上前扶起行礼的楚静安,双眼殷切地看着楚静安道:“静安,陛下后日将去王庄,你能不能发誓护送陛下安全返还?”
未有丝毫犹豫,楚静安当即跪下对天发誓道:“我发誓,后日必护送皇上安全回宫,若违此誓言,让我……”
太后忙出声打断楚静安的誓言,双眼含泪道:“有你一句话,姐姐就放心了,不用后面的毒誓,姐姐就将你外甥暂时托付给你了,以你的功夫,定能护他周全。”
虽然太后和楚静安自少年时起就姐弟分离,但楚静安自小就极为重诺,凡是他保证过的,从未食言。
太后至今还记得,楚静安八岁那年答应为她摘城外山寺里的桃花,那时他们还不知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只听说桃花开了,楚静安就出城去为楚静娴摘,可想而知,当时是无功而返。
后来,楚静娴知道了,就对楚静安道:“其实哪里的桃花都一样,也不一定非要那山寺中的,姐姐就是想看看桃花而已,你在外面随便摘两支也是可以的。”
八岁的楚静安面上已经很少做出什么表情了,他就板着一张小孩子的脸道:“我答应你摘山寺的桃花,那就必须是山寺里的,其他地方的不算。”
八岁的楚静安这样,十八岁的楚静安也不曾改变,太后只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有他的命在,就不会使皇上受到伤害。
“娘娘不必担心,忠王不会对陛下不利。”楚静安知道太后让他发誓的原因,不愿太后这样误解忠王,忍不住为忠王辩解道。
他这一句话让太后的眼泪生生憋了回去,太后虽有些埋怨自家弟弟胳膊肘往外拐,但口中却叹道:“哀家知道,但你体谅一下哀家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是担心皇上这个从未出过宫的儿子。”
于是,在土豆收获那日,先前小麦收获未曾出席过的官员也悉数到场。此次有皇帝出行,百官同随,声势浩大,若是担心忠王在这种盛会上对小皇帝出手,那大可不必。
所以,即便是不相信忠王人品的右相一党,此时也并未如何坚决反对,实在是因为新粮一事,事关天下黎民苍生,皇上在场,总不至于让忠王将这声望全部得去。
宴云河之前本打算若是太后依然拒绝让小皇帝出宫,那他就亲自进宫去求见小皇帝,将土豆、玉米、红薯献到皇上的案头,这样,这几样新粮也算有皇帝代言,能打出些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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