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宣又做梦了。
她揉着揉着额头, 那帕子凉了,她也渐渐睡了过去。
梦里裴誉又来娶她了,虽不理解在她的梦里, 他们两人为何能成两回亲, 但她还是不高兴:“你晚上不是还说要和我做同僚做朋友,怎么现在要娶我?”她不愿宣之于口,尽管心里明明是欢喜的。
裴誉深深凝视她,说:“我不甘心。”
她也没好意思说出来,说自己也不甘心。结果拜天地时, 她要给裴夫人叩头斟茶,裴夫人不知发的哪门子疯,非要把茶倒她头上。
她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直接起身,抢过裴誉手里的茶碗, 也往未来婆婆头上倒了下去。
好了,这婚事彻底给搅黄了。谢流婉直接中途进场,要代替她完成婚事,她大喊着:“不行!不行!”结果就从梦里醒过来了。
她醒来, 抓住被角许久没想通:即便不是因为裴夫人,她也必须得和裴誉保持距离了。这哪里是春梦这么简单, 实在太丢人了!
当她还在床上辗转反侧时, 有人来敲门了,果不其然,是弃婚的……呸呸呸, 是她敬重的世子殿下。
裴誉“咚咚”敲了两声:“你不必起来了, 今日便在房中好好休养,稍后下人会把早膳给你端来。”他似乎担心她挂虑寺中事务, 又道:“今日,我会遣人取人俑碎片到城中各处工坊查问,看看这是哪一家常用的泥料。”
成宣赤着脚,披散着发,蹑手蹑脚走到门边。她侧耳听了一会儿,见不再有动静,心道他莫非是走了,便忍不住打开门。
门外已不见有人。她有些失落,也不知失落些什么,叹了口气,又掩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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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内,众位官差排成数列,仔细看去,每人皆手持一块碎片,静静听候裴誉吩咐。
他手中同样举着一枚浅褐色碎片,高声道:“各位,寺中已从户政司取来永安城内拥有烧制工艺的作坊名册,你们已手执道坛人俑案的碎片,请按各人所分配到的工坊,逐处查问此碎片所用泥料来自何处,能否看出是谁的手艺。”
此举如同在永安城内散开一张大网,只要此人在城内购入泥料、烧制人俑,必定无法漏过这天罗地网。
众人得命后陆续散去,为了汇总所有人查探所得到的信息,裴誉便和延景一道,留在寺中,负责整理和记录。
时至晌午,遍布全城的官差们陆续回到寺中禀报。裴誉比对了自己与延景手上所整理的资料,道:“看来城内的工坊大多数都使用的是龙仙岭所开挖的泥土,因为量大,离得近,成本相对较低。”
“有几户工坊颇具经验的工匠都说,泥俑碎片所使用的就是龙仙岭的泥土,那便与城中大部分工坊一样了。”延景眉心紧皱,“如此一来,我们不就断了线索?”
裴誉稍稍清点,发现派出去的官差尚未全部返回,他虽心中忧虑,面上却不显山露水,只道:“不急,再等等。”
只是左等右等,连最后一个官差都已返回,并无收获。
那丫头昨日生死关头,还不忘了此事,若知道他们一无所获,定要伤心失望。想到她的失落模样,裴誉唇角泛出笑意,一刻不停翻查自己方才所记下的内容。
一旁延景见到他这般,心中怪道:今日这裴大人是撞了邪么?案子进了死胡同,还这般高兴?
裴誉不知延景脑中想的什么。他一路看下来,发现虽然多数工坊都只能认出碎片所用的是哪种泥料,但也有寥寥几家提及,这碎片里并未掺杂最常使用的麦糠或麦草。
是碎片部位不同所导致?还是说,这整具泥俑,完全没有麦糠在其中呢?
裴誉思索片刻,即刻对候命的官差道:“快去!把城中最有经验的几位工匠和掌事们都请到寺中。”他还隐隐抱着希望,若把所有碎片汇总请他们检查,也许会有突破。
没想到,这一检查,又是半日。知道与命案有关,这些工匠掌事皆道义不容辞,便围站着长案旁,将泥俑片摊开,以各种器具敲碎,细细查验。
早前许如千为了勘验尸体,早早敲碎了泥俑,一直留着没扔。没想到这些碎片,真有一天派上了用场。
待裴誉和延景等到心焦之时,终于有了结果。其中一位工坊掌事才走向他俩,沉声道:“据我们检验,并非因巧合而导致碎片之中没有使用麦糠或麦草增加,此人烧制时,除了泥土,其他的确是什么也没放。”
延景并不懂内里奥秘,他上前一步,问道:“所以呢?对我们追查真凶,可有何帮助?”
另一人似是不情愿,被数人推举,才站了出来:“据我所知,城中会这么做的工匠只有一人,他艺高胆大,烧制温度掌握得恰如其分,不怕开裂,才完全不需要这些物料。此人名叫高启德,从前开了家巧匠坊,规模比如今的天工坊还要大。”
“从前?那如今呢?”裴誉在脑海中搜寻一遍,名册上的确没有“巧匠坊”这名字。
“不错,”最开始发话的掌事叹息怅然道,“听说他女儿自尽身亡。他早年丧妻,中年丧女,悲痛交加,便遣散了所有匠人,那工坊也废弃了。”
延景灵光一闪:“这高启德会不会就是冯七?他改名换姓,杀人后在自己废弃的工坊里制造人俑,然后为了掩人耳目,运到天机道道坛掩埋起来,没想到一场地震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盘。”
他越说,便越觉得存在此种可能:“高启德女儿的死,会不会与程筠若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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