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去吃酒,办白事主人家会专门定制寿碗,去吃酒的人可以把印了字的碗带回家,意思是沾沾老人的福气,家里好多好多寿碗,八十九十的都有。”
雪里说:“咱家也有。”
春信想起来,小时候住在氧气厂家属楼,确实也领过几个寿碗,虽然故去的老人她大多不认识。
那些碗不常用,收在柜子最底层,搬家的时候也没带过来。传统喜丧文化像那些碗被一起丢掉了。
“感觉还挺有意思。”春信说:“自己来给自己上坟。”
多稀罕,头一个呢,真应了那句老话,人活着什么事都能遇见。
春信又想起雪里跟她说的,还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排队等着她呢,她觉出活着的一点好来,活着可真不赖。这种时候,想到上学和写作业都没那么烦人了。
“也亏得今天出太阳,要是下雨,气氛就不太好。”春信回头,“你可别哭。”
雪里摇头,长长吸了口气,再慢慢吐出来,平复了。春信不让哭。
出乎意料的是,春信原先呆那块地方,是空的。她们以为这地方应该已经换人,还准备了一束栀子花,用报纸包着装在书包里。
“确定是这里吗?”
“确定,我记得号数,一百三十五。”
“也幸好没人。”春信说。
否则那感觉太奇怪,就好像这个世界有人替她去死了。幸好没有。
她们把栀子花献在那块袖珍墓碑前,沿来时路离去,脚步轻快。
不着急取车,她们继续往山上走,来时在山脚下看见山顶有座白塔,应当是个什么古建筑,春信想去看看。
上山的路很快就断在一半,齐齐地断开,前方布满了杂树荒草,右手边有条小路延伸进林子里,雪里折了根树枝在前面领路,一路走一路打草,春信跟在后头。
“还没到惊蛰,应当还没蛇。”春信说。
雪里说:“万一呢,打打不费事的。”她做事总是那么细,考虑得那么全。
亦步亦趋跟随,春信低头笑,心里甜滋滋,“你咋那么好呢。”
她像小朋友出去春游,拉着前面小朋友的衣服,两条胳膊高兴地晃了晃,“有一只四脚蛇。”
雪里立即停下脚步,戒备盯着前方草丛,“哪里?”
春信笑起来,“我们俩,超大的四脚蛇。”
雪里愣了一秒,嗓子里发出愉悦的一声哼哼,继续往前走。
虽然碰不到踩这条路的人,但这条路本身就能证明,常常有人在它身上踩,她们走在探好的小路上,在密林里七拐八拐,爬上另一座山,从一棵很粗的槐树旁走过,眼前豁然出现大片青草地。
草地的尽头有一座红瓦飞檐的寺庙,庙里跑出来一群阿姨,举着红的粉的薄纱巾在草地上拍照留影,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春信和雪里站那看了一阵才继续往前走,山顶的白塔已经很近了。
前面有个大腿高的坎,这是雪里表现的好时候,她赶紧攀着坎上的歪脖子树爬上去,回头向她伸出手。春信抬头看她,眼睛里的坏有点藏不住,这是她心情很好的表现。
雪里把她拉上去,还没来得及松手,她果然发难,“想牵人家就直说。”
“那你自己爬上来?”雪里说。
“我会爬不上来?”
“腿够得着吗?”雪里垂下眼帘闲闲扫过。
“你腿长,还不是得等我。”她得意极了,甩两下手,“给我松开,热。”
雪里握得更紧,“不松,到地方再擦手。”
春信不挣了,嘴上还是没闲着,“现在不怕犯法了,小心我告你。”
雪里弯唇,“牵手不算。”
“那怎么样才算?”她诚心发问。
雪里意味深长笑,微微偏头,山风适时吹过,将她额角一缕碎发扬起,擦过高直的鼻梁,她的声音被风送到耳边。
“亲你,摸你。”
春信脸一下就红了,扬起拳头,“那……难道你没有吗?”
雪里歪头,“证据呢?阿sir,做事要讲证据的,你用什么证明呢?”
法盲不懂,鼓着腮帮子瞪她,雪里揉揉她脑袋,“走吧,白塔下有个小亭子,我们去那休息。”
塔共有七层,六面,每一面都雕有佛像,名叫浮屠塔,这塔应当跟下头的寺庙是一起的,此类塔一般用来存放经文,供奉舍利。
塔下向东面有一扇古朴厚重的木门,门上挂一把大锁,春信贴着门缝往里瞧,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见。
看过了塔,沿石阶往下,她们在亭子里休息。一直走上坡路,又累又热,春信脱了外套随意扔在石桌上,迎着风扯着T恤的下摆狂扇,露出半截雪白的腰,还有腰上一圈被裤带勒出的褶皱。
“女孩子,也矜持一点好吗。”雪里从书包里翻出湿巾,坐在亭边美人靠上擦手。
“怕什么,又没人。”她说完四下里看看,确定真没人,胆子也大了,走过来横跨在她大腿上坐下,挺着腰往前,两手托住自己,掂两下,“怎么样。”
“干嘛。”雪里笑着捏住她手腕,往后仰了仰,“旺仔馒头。”
“放屁!”她震声:“最起码也是小包子,豆沙包,小糖包,肉包。看起来虽然小,但其实很有料。”随即感叹,“现在的包子真是越来越小了,还卖两块钱,他们怎么敢啊?我们小时候那包子老大一个,我吃两个就饱了。”
雪里说:“南方包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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