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除却记上子嗣之时,本也不会闲来无事打开。
她那日决定了不要子嗣,遣人去宗族挑选幼童,随手翻了一下。
结果看到了其他的兄弟姐妹之名,唯独缺了“越祎”二字。
于是彻查旧事,找到了母后留给她的遗物。
……
知道真相时她一夜未眠。
好一出强取豪夺的戏码,比话本还要精彩。
难怪母后生下她不久就郁郁而终。
若是依照她的本名,她该叫——
太祎。
那书生并未发现越祎走神,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从四处搜集到的史说。
“……若真的如越世宗所说,那女君在位,想来大越的国祚会更为绵长。”
越祎喝了口茶,道:“所以她到底去了哪里?”
那书生说得口干舌燥,听到这话,心道她总算是信了,抬手拭去额上的汗,道:“不瞒阁下,之所以称其为怪谈,不仅是因为越世宗的态度奇怪,更是因为这踪迹无处可寻,谁也不知,着实怪哉!”
越祎笑着宽慰道:“大概像是山水画的留白,也正因如此,古籍中的文字才这般动人。”
那书生仔细想去,不禁道:“此言不差。”
越祎离开茶楼,见天空有些昏暗,去买了把伞,又入了一间当铺。
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上前,道:“这位客官想要典当何物?”
越祎将几对珠钗放在柜上,道:“这些,顺便将玉佩取回。”
她去书铺前,压下玉佩暂取了些银两,现在拿出来的是她带入修仙界的所有首饰。
中年男子打量了一眼,心中诧异。
这每一件都贵重得很。
见越祎也不像是什么歹人,许是达官贵人外出,没带够现成的财物。
中年男子估了一下价,从中扣除先前支给她的份额,将银两连带着玉佩一并给她。
越祎道了声谢。
走出门,果然已经开始飘雨。
越祎撑开伞,不急不缓地离开了此处。
走上一座桥时,与一个人擦肩而过。
青桓停下脚步,撑着伞回身望了一眼。
那女子身着蓝色衣袍,她的背影让他觉得异常熟悉。
青桓忍不住笑了下,大概又是幻觉。
这些年,看谁都像她,已经不知认错多少次了。
青桓想起此来凡间,并未带着银两,于是进了一间当铺,拿出一柄折扇交予柜前的中年男子。
一偏头,目光倏地顿住。
青桓怔愣地盯着那几对珠钗,拿起一件。
中年男子笑道:“这是方才一位姑娘拿过来的,还没来得及收起……”
青桓已经听不到这凡人在讲什么了。
皇姐消失之后,他从未停过寻她。
他问了当值的宫人,让人画了画像,几乎找遍了各处。
她那日穿了什么,戴了什么,佩了什么,他一清二楚,甚至一闭上眼,那衣着的细微之处都浮现在脑海。
这就是她的东西!
青桓声音有些发颤,道:“她是什么模样,她人去了哪里?”
中年男子比了一下,道:“约莫这么高,蓝色的衣服,撑着伞往那边……”
青桓立刻想到了那个背影,转身冲入了雨中。
伞和扇子都落下了。
“哎——”中年男子阻拦不迭,看了眼那玉骨折扇。
罢了,反正自己也不亏。
青桓出了门就用了法术,再现身时已出现在石桥之上。
雨越下越大,他顺着桥边走边找。
“皇姐,皇姐!皇姐……”
周围人撑着伞步履匆匆,经过他时只是奇怪地望了一眼,只当是谁家的傻少爷跑丢了。
青桓沿着街巷的路找了一圈,又回到桥上,失魂落魄地站在雨中,低声道:“皇姐……”
他方才为何不追过去?
青桓闭了闭眸子,握住手中的珠钗,微微收紧。
越祎站在城郊一片树林中,以法力破开一个深坑,将明黄色绣龙纹的衣物,连带着几件中衣放入,又将土填平。
这埋下的,自然是她带去修仙界的衣服。
越祎望着这简陋的衣冠冢,折下一段树枝,轻轻插入湿润的泥土。
起身之际,心中格外轻松。
终究只是凡间一世,也算彻底告别了。
至此,前尘往事尽数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