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的工资据说要比校长还要高出许多。当年日本鬼子侵略过来的时候,偌大一个校园,就只剩下德爷。德爷是这所大学的精神象征,日本鬼子向他施加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从灵魂到肉体,但是他始终没有离开校园半步,他的事迹时常在各种各样的大会上提及,他让我们所有的师生都为之敬仰,尊崇。
按照年龄,德爷本来应该退休,住进堂皇的高楼享清福,但是他不愿意,说死也要死在校园里。他不住校方为他安排的住房,那可是教授楼啊。他住在学校的小河边,住房很小,木结构,房屋前面是低矮的灌木和花草,后面是几棵大树。房屋前后都有门,打开前门可以看见开阔的校园,推开后门可以看见河水,和倒映在河水里的木屋,以及那几棵树。
这个地方是艾榕最先发现的。我去侦察过,从理论上讲,这确实应该算的上一片福地。从木屋到大树之间,生长着茂盛的青草,踩在上面柔软得像是厚实的地毯。大树和大树以外的小河是道隔绝的有效屏障,而且木屋可以将我们完全隐蔽起来。
我们的激情很快就被随之而来的意外打消得荡然无存。当艾榕褪下裤子准备躺下时,她发现了虫子,厚实的草丛里全是虫子,艾榕的白花花的屁股像是一道闪电,将它们全部惊醒了。它们蠕动身体,爬上草尖。更叫人恐惧的是,我还发现了蚂蟥,凭借曾经的农村生活,我知道这是一种专门生活在草丛里的蚂蟥,细黑,丑陋无比,不停地探长身体,晃来晃去活像恶魔的舌头。这东西一旦吸住你,它会没命地往里钻,而且身体快速膨胀,最后粗大如茧,浑身透亮,里面吸的全是鲜血。除非旱烟油,你没办法将它从你的身体剥离开来,倘若不得法,慌乱中的措施,往往会听得啪一声,整个蚂蟥气球一般爆裂,飞溅你一身的鲜血。而还有半截蚂蟥,还心有不甘地残留在你的身体里。
艾榕提上裤子,我也紧上皮带。我们站在那里,实在不愿意轻易离开这好不容易发现的好地方。
这时候我们听得一点响动,回过头去,看见德爷的一颗花白的脑袋从门缝里挤了出来,然后他的身体也挤了出来。他看着我们,我也看着他。
要不要过来坐坐?德爷问,还笑了笑,显得非常真诚。
在我们的印象里,德爷从来都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他孤独地享受着校方和社会给予他的一切丰厚待遇,孤独地在校园里行走,缓慢而且坚定,让你感觉到那一步一步的不是在走路,而是在拔栽进泥土里的钉子。他的孤独让我们恰如其分地感受到了他的伟大,感受到他曾经的痛苦经历,感受到他曾经在信仰和痛苦中经历的可怕煎熬――德爷原本是个流浪儿,是一位老教授在街头将他带回校园的,那时候他大概只有十岁。从八岁起,德爷就在校园里做校工,帮忙拣拣地上的废纸,有时候也分发一下报纸。从德爷的表现来看,老教授断定这是一个有出息的孩子,是一个脑瓜子非常好用的孩子,倘若稍加栽培,必将成为栋梁之材。老教授开始有了一个美好的愿望,就是将德爷送到附近的小学堂里去读书识字。然而这个美好愿望非但没实现,还给他带来了灾难。老教授的那个一直表现为贤淑良德的女人见到德爷后大为光火,一口咬定德爷不是流浪儿,而是老教授的姘头所生。不仅女人对老教授怒气冲天,他的子女也对他的做法横加指责。老教授无言以对,因为他在外面有个姘头,且被妻儿抓奸在床。不过这已经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却因为德爷再被提及,就像老疮复发一样,老教授愧恨交加,同时也感觉到家庭的不解和冷漠是多么叫人伤心,一咬牙一狠心,老教授离开了他的子孙满堂的家庭,住进了校园,和德爷住在一起。
老教授要亲自为德爷上课。德爷表现出的聪慧和勤奋,让老教授看到了一颗璀璨之星冉冉升起的希望。但是这个希望没保存多久就破灭了。日本鬼子入侵了。几乎一夜之间,整个校园里只剩下老教授和德爷。
教了一辈子书的老教授,从来都是众星拱月般被学生簇拥的,一走上讲台他就像驰骋原野的马,行空万里,纵横无忌。但是现在眼前连一个学生都没有,满目狼藉,到处空空荡荡,死去了一般。就在此时,噩耗传来,曾经让教授感到无比失望的发誓永远也不愿回去的那个家庭,彻底地完全地消失了,――一颗日本鬼子的炸弹落在他家的客厅,那曾经是家人们集体讨伐他的主战场,现在他们在那里集体等待老教授回家,一起逃难去。然而等到的却是一颗异国他乡而来恶毒的凶残的炸弹。老教授踏遍了整个废墟,也没找到他的家人,哪怕是一个指甲盖。
老教授回到学校,悔恨的眼泪淹没了他,他溺死在仇恨和悲恸之中。
德爷找了辆板车,他想把老教授拉出去埋了。埋在哪里呢?偌大一个校园,德爷确实不知道应该把老教授埋葬在何处。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鬼子进来了。这是一群禽兽不如的家伙。他们问德爷要干什么,德爷说正在为埋葬老教授而感到困惑。鬼子们说他们有一种新近发明的葬礼,先进而科学。这些家伙从头到脚给老教授拴了十几颗手榴弹,老教授就像一棵硕果累累的树。这些果实瞬间爆炸,一股浓烟,一声巨响,老教授连同他身上的板车顿时无影无踪。
鬼子们拍着手,不无遗憾地说,这种埋葬方式,就是成本高了点。
校园成了鬼子们的天堂。这里风景秀美,树木,草坪,古老的建筑,还有透过硝烟照射下来的明媚得有些无耻的阳光。鬼子们用他们的兽行努力营造他们的乐园,他们把女人成群结队的押进来,一个个折磨至死,然后用他们先进而科学的葬礼处理这些赤裸的尸体。为了减少成本,他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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