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敢留小颜多住几天。她在北京的那些天,牛警官几乎疯了似的给她打电话,小颜当然不会说她在北京,只说她有些事情要去处理,正在外地。牛警官追问啥事情,小颜说你不用管,我会处理好的。再后来,小颜干脆扯了电池,说这样对方打来电话,听到的是“不在服务区”的提示。其实我也不想留小颜住,我甚至都想好了,今后我永远也不会和这个奇怪的女人在一起胡闹了。她让我重现男人本色,这让我对她心存不尽感激,她的肉体让我无比痴迷,和她做爱的过程让我舒坦不已。
我告诉小颜,那些钱是我们两个人的,让她拿去用,想咋用就咋用,就算是给牛警官买避孕套我也不说啥。
我给你留着。小颜眨巴眨巴眼,上前在我嘴角上舔了一下,说,我爱你……在送小颜去机场的路上,我问了她东鱼的事,问她这么久去水巷子没有。
我去那里干啥?小颜说,之前我去,全是因为你要去。
我无语。
爱城来了个地产商,据说是投资了两个多亿,要改造爱城的旧城,洗衣街――也就是东鱼住的那一片儿是一期工程。小颜说,可能马上就要拆迁了。
我点点头。
过了一周多时间,一个深夜,寝室的电话急促促地响起来。我心里突然生起一丝惶惑来,隐约感觉到有啥不幸的事情降临了。那位山东人把电话抢了去,那几天,他突然迷恋上了学播音主持的一个女娃娃,天天给人家写情诗,而且还天天想着人家会在某一时刻给他打来电话。他“喂喂”了两声,有些丧气地把电话递给我,说找你的。末了补充说,听声音像是上回来找你的那个女人。
电话是小颜打的。小颜说,艾榕出事了。
我说出啥事了。
小颜的声音竟然有些变调,她说,她杀人了……我愣了愣,笑起来,先是吃吃地笑,然后是呵呵大笑,实在忍不住了,狂笑起来。
那位山东人被吓住了,赶紧跑过来,关切地问我,兄弟,你没事吧?
我依旧笑着,笑得肚子都疼了,弓着腰,跟他摆摆手,表示我没事。
小颜恼怒了,啪地挂了电话。我的笑声也戛然而止,拎着电话筒,站在那里,想了想,忍不住又笑两声,然后搁了电话,爬上床,却再也无法入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正在漱口,电话又响了,那位山东人要接,我说你别接,是找我的。
台长要我最好赶紧回来一趟。我说是不是艾榕杀了人?台长没正面回答,只说你最好回来一趟,她有点麻烦。
回到爱城后,我并没有直接回家,也没有到单位去,而是去了桥西市场。但是东鱼不在。我问那个卖糖梨水的,她说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看见那个奇怪的老头了。
可能已经不在了吧。卖糖梨水的说,他已经那么老了,说去就去了。
我自然不相信她的话。去了洗衣街。
洗衣街上已是一片狼藉了,墙壁上写满了大大的画着红圈圈起来的“拆”字,街面上到处都是搬家时被丢弃的破烂的衣物,家具和玩具以及纸片……洗衣街就像被巨大的灾难洗劫后的现场。
那个老女人还在,她趴在那张小桌子上,守着那个臭气四溢的厕所,睡意酣然。
走进那条幽深的水巷子,我在一面被推倒半截的墙壁上看了几张拆迁通告,然后去了东鱼的家。
门禁闭着,上面没有挂锁,我推了推,里面被闩着的,看样子东鱼在家里。于是大声吆喝起来,东鱼,东鱼……叫了许久,没有回应。
正叫着,身边突然传出话语,你是谁?
我回头一看,是几个表情严肃的年轻人,他们当中有警察装扮的,还有穿着笔挺西装的,在他们身后,是一群拿着铁镐和钢钎的民工。
我说你们是谁?
我们是拆迁组的。他们说。
我说我是他的朋友。
我们是来拆房子的。他们说,给他动员了这么久了,他不主动搬迁,只有我们来帮忙了。
我晓得你们的帮忙是个啥意思。我转头问穿西装的,你们公司啥时候进场?
马上。他说。
马上是啥时候?我问。
就是马上!那个穿西装的动怒了,瞪着眼睛。
我说我是爱城电视台的,我看通告了,你们公司还要一个月才进场,他一个无依无靠的老人,你们今天把房子给他扒了,你们让他住哪里?出了啥事情谁负责?
我们给所有的拆迁户都准备的有过渡房。那个穿西装的说。
我说你们先去忙其他的吧,他这点房子,拆起来很快的,你们不用这么着急。
你是谁,你叫啥名字?电视台的?好,这事情你就负责!他们说。
他们前脚一走,那扇门就打开了。
我如愿以偿地进入了东鱼的那个小院。进入了他的生活。
东鱼的院子很小,里面种满了树木,树木都是灌木,唯一的一株乔木是一棵刺槐。院子里也一点都不整洁,遍地是砖头和瓦砾。他的住房原本是三间,其中一间已经垮塌了大半,还有一间是最阔大的,但是房顶上有几个窟窿,窟窿很大,很明显是被人砸了的――因为地上有几块大石头。由于这些窟窿,那些风雨非常顺利地就进入了这间屋子,因此这间房子格外潮湿,丢弃在地上的几块木头上面都生长出了几丛菌子。东鱼住在另外一间,一张床铺在靠紧内墙的地方,床上的被子叠得很整齐,床的上头是一根拉得笔直的铁丝,铁丝上面搭着衣服。床的前面,是一张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