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说完最后一句动情的告白之后,艾薇没有接话,既未表示告别,也未有任何挽留的意思,气氛一下子变得安静。
然后他向她辞别,装作平淡地说再见。
他以为到此就结束了,已经将要走下露台,却听到身后的声音蓦然划破万籁俱寂的夜。
“幸运?”
她突然嗤笑了一声,硬生生止住他向黑夜里离开的脚步,转身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遇到我,可不仅仅是幸运。”她张开粉红的唇瓣,牵扯他的心脏,慢慢向他走过来,就像在晚风里摇曳的被夕阳浇过的芦苇。
“除了你还有谁这样爱我?”艾薇盯着他惊讶又愕然的神情,慢慢弯起嘴角,笑起来,“就这样一走了之,让我怎么相信你的忠心。”
他仍是一动不动,眼神却随她朝自己款款走近的步伐游移,就像被吸住一般,就这样震惊却不失愉悦地注视着她。
当她伸出那双纤细的手臂,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的时候,他当即意识到了她的意图,微微弯下了腰。
她的唇瓣像浸透花蜜的草莓果酱,还带有丁香花的气息。
不过那应该是他自己身上使用的香水,艾薇想,他一向是个爱干净的有轻微洁癖的男人。
然而他还是爱上了一具满身尘泥的焦黑灵魂。
壁炉里的火焰正灼烧着木柴,时而溅起微小的火星。
“不够激情。”她不无遗憾地表示,“我原以为你会比这厉害得多。他们都说一个男人在床上和平时会截然相反,看来你还算是个表里如一的人。”
她抬手拿过床头柜上的一杯白兰地,抿了一口,似乎想要从迷倦的氛围里挣脱出来,然后又放了回去。
她只穿了一件蕾丝花边的半透明内衣,幸好温度足够火热,让皮肤上凝结着薄薄的一层汗。
一滴水珠正挂在额前一缕卷发上摇摇欲坠,行将掉落,和她嘴角的笑容交叠在一起,瞧上去足够有魅惑力。
“你真迷人。”他发自内心地感叹,呓语着低头,下巴凑近她白皙的脖颈肌肤,嗅到熟悉的柑橘和迷迭香的气味。
“是吗?”艾薇却突然露出一副不悦的表情,笑容瞬间消失,顿时令她的男伴感到惶恐不安。
“怎么了?是我的言语惹你不快了吗?”他迷惑而无辜地半撑起身体,攥住她的手指捏在掌心里反复按揉,深蓝色的眼眸盯着她的面孔仔细察看,试图主动去解决这个令她倏而喜怒无常的问题的源头。
“我一直没有忘记一句话。”
“若是女性单单只能用漂亮来形容,我可不认为是件好事。那位小姐确实相貌出众,但或许也仅限于此。”
她忽然又消去愠色,换上一个微笑的表情,“从你了解我的那一刻开始,就该意识到我有多么记仇,我亲爱的公爵阁下。”
他立时笑起来,俯下身,在她额前吻了两下。
“亲爱的,你真是要把我折磨到疯掉。”他在她散开的栗色头发间低声耳语,“请尊重任何人年少无知时的鲁莽。”
他像是恶趣味地咬了一口眉心,惹得艾薇不满地挪开脑袋,“我的意思是让你补偿给我造成的心情损失,笨蛋一样的东西。”
只不过这补偿过于超出预想,她忍不住皱紧了眉,尖利的指甲在他的背上划出了几道狐狸爪印子。
“我的小情人,小蠢货,小怪物。”她用最动听的嗓音一遍遍地叫他的昵称,纤薄的嘴唇环绕在他的脖颈与耳垂间,像是在亲昵地咒骂,又似乎只是单纯的爱称。
慵懒与激情一同袭来,放肆却不失自控。
“让你生命的血液流入我的血管,成为我的血。”她情不自禁地轻声低语。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英国姑娘喜欢王尔德了。”凯文摇了摇头,说,“他天才的头脑里总是能想出一些绝妙的语句,难怪也能这么讨你喜欢。”
“天才一不小心就会变成疯子,即使他是那个社会里最清醒的人,可惜没有人觉得他正常。可怜的大作家再聪明也输给了世界,不要学他,结局很不幸。”她同情地叹息。
“好啦,薇薇,这种时候最好别再提别的男人,专心看着我吧。”他笑道,明亮的瞳孔望入她的眼睛,“现在满意了吗?”
“滚开吧,你个混蛋。”她骂了个脏词,然而不过就像是再正常不过的调情。随即又仰起脑袋,喟叹似地深深呼吸了一口带有花香味的空气。
“我脾气真是越来越差了……凯文,你说怎么办?”
他笑着吻她:“尽管对我发脾气,尽情地辱骂我吧,我甘之如饴,你就是我的天堂,我的欲望之火,拯救我的月亮,我已为你走火入魔。”
“你这话真应该让你的老爹听见。”她伸出手,细腻的指腹慢悠悠滑过他高挺的鼻梁,在深邃眉骨与纤长的眼睫之间游弋,满足地发出一声感叹,“他费尽心血培养的继承人,一个矜持优雅的绅士,一名身份高贵的公爵,竟然会说出这样的情话……而我居然会喜欢你,喜欢一个为了我饱受折磨而变成怪物的你。”
她没有闭眼,失重感如海浪般侵袭头脑,像在黑洞里探求属于亘古与宇宙的答案。
她自始至终端详着天花板上绘制的大片大片鸢尾花的壁画,不停变幻出奇异的颜色,放大在瞳孔中央。
脑海里的画布疯狂地转换情境,缥缈的虚幻间,她想到了欧洲的野牛和天使,颜料持久的秘密,预言家的十四行诗,艺术的避难所,以及,能够与情人共享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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