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意我就亲亲我。◎
“……”
二人保持这样的姿势一段时间后, 沈樱桃突然听到怀中的陈遇安闷声开口:“我早便想取了她的性命。”
——在最开始的时候。
他初入皇宫,在这似海深宫中踽踽独行, 在终于站稳脚跟之际得知服侍的宫中贵人其实是自己亲生母亲,却发觉对方有意对自己百般苛责和嫌弃的时候。
他那时就想要了她的性命。
但他终究没有那么干,反而还在师父与干爹要求他为陈贵嫔灌送内力,伤害他自己的身体为对方续命之时,答应照他们的说法去做。
当时的他做这一切,仿佛鬼使神差,其实也搞不清楚自己真心想要的究竟是些什么。
……年少的他实在太蠢, 竟对本该最亲最近, 却平白恨他弃他, 对他百般嫌恶的人心生体谅,觉得那女人兴许有她自己的苦衷。
即便她屡次理所当然地伤害他,他却迟迟不曾对她动手。他杀了干爹、杀了师父,都没杀那个女人。
后来,陈遇安发觉自己在对方的“母亲”这一身份上还留有一层执念,总想听她说上一句抱歉,总想等她承认一次,她这个当娘的, 曾对自己有过一丝半点儿的怜爱和心软。
可事实上, 她一句抱歉都没说过, 一次对他的心疼都没有过。
“所以我便将她禁锢在寒玉宫中,对外宣称她已身死。我不愿让她好过, 便整日命人折腾她, 我也时常过去‘探望’她, 给她讲我幼时的遭遇、给她看我因她经受的苦痛。”
“可是她呢?”
沈樱桃突然发觉自己怀中的陈遇安整个身体都剧烈抖动起来, 紧接着听得他声声如同泣血, 尽显悲凉的嗤笑:“她居然因此疯了,呵呵……她宁可发了疯,失了智,也不愿承认她对我的亏欠,不肯对我说一句对不住!”
“……她一定觉得,她不欠我什么。”
陈遇安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后,方才还起伏不断的呼吸声逐渐平稳,连带着他再说话的语气也随之变得平静漠然许多:“既然如此,我自然不再执念。她在这世上活够了,我便成全了她。”
“别自作多情,”
他伸手推开沈樱桃,却不与沈樱桃对视,只兀自偏过脑袋,小声又快速地道了句:“才不是因为你。”
这话甫一出口,陈遇安便觉得有些后悔了。
——这丫头就算脸皮再厚,也好歹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她刚才因着他落下的那一滴泪,整个人都颤得跟筛糠似的,连话都说不利索,后来听他倾诉之时,又一直紧张兮兮地抱着他,像捧着什么易碎的宝贝。
现在他发泄罢了,便对她冷嘲热讽。
若她因此受了伤,寒了心……
不愿再捧着他哄着他,不愿再每日说一句喜欢他了,就像外头那只对小母猫失去兴致的三花猫一样,他又该如何是好?
想着,陈遇安骤然回头。
“你……”
“我——”
两个人异口同声,又齐齐被对方的声音打断。
陈遇安只得倒吸口气,将方才即将冲口而出的话音尽数吞回腹中,收敛气势后对沈樱桃轻声:“你先说。”
“我这人啊,”沈樱桃直起身子揉了揉眼睛,道:“我这人啊,就是脸皮厚,就是喜欢自作多情。所以就算你不是为了我,我也要同你说明白,——在我的世界里,你是最重要的角色,你若受伤,无论外伤还是心伤,才是我最不愿看见的bug。”
她没日没夜地修文,为的可不单单是清扫一切文中错漏。她为的是……再不让他因为这些错误和漏洞受伤害啊!
听得这话,陈遇安又闭了闭眼。
片刻后沈樱桃听他一声轻叹,又听他道:“行了,去叫阿一进来吧。今日之事,是我考虑不周,我会收回成命。”
“而你,”
他顿了片刻,才接着低声:“你不是厚脸皮,也没有自作多情。”
换句话说,我的确可以为了你放下曾经执念,我是心甘情愿的。
不光如此,日后我大概还会为了你做出许多改变。请你不要嫌弃我,不要抛弃我,不要跟曾经那些伤害过我的人一样。
好吗?
最后这番心里话,陈遇安自是不可能说出口的,他的自尊不允许他这样卑微恳求。于是便只有在心里想想,把自己想得一阵心酸难耐,面上却还要故作平静。
平静地回过脸看沈樱桃:“出去吧。年关将至,你去瞧瞧后院小李子他们又添了些什么好玩儿的去。”
“……”
沈樱桃和他对视良久,才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嗯。”
转身行至门前,她又回身笑了一下,双手拉开极大的距离,比划道:“老爷,今天比昨天喜欢您还要多这——么多!”
话毕,推门出去。
她已经宽慰过他了,现在她要识趣一些,照他说的去做,给他留下一方能够独处的天地。
……
陈一后来在直房中遭了陈遇安好一顿训斥,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仿佛霜打的茄子一般,看上去很是萎靡不振。
沈樱桃正想着该怎么安抚两句,就见陈一倍显愁苦的面容艰难地动了动,朝自己挤出一个难堪的笑容。
陈一道:“太好了,老爷被沈姑娘给劝住了。老爷说,打从沈姑娘半路折返,推门进入直房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是我嘴贱去找你告的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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