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完全入黑前,严素光从东门进京,当她回到丞相府时,相府已是灯火通明、车马络绎,所谓丞相门前三品官,到了晚上相府门口才是最热闹的时候,因为这时严同会从中书省打道回府,或者大概率在府中办差,那些求他办事的人就会聚在门口等候。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严素光对这种场面早已司空见惯,她只身下马,与那些被相府管家和护卫拦下的访客不同,她把缰绳一扔,直接往相府大门走去,众目睽睽之下,没人敢拦她,见了她还得拱手见礼,毕恭毕敬问候一声:“小公子。”
严素光一路无视,直接往书房方向走,那是严同在相府办公的地方。
她刚走到小院门口,另一边便走来一位约莫三十上下的男子,该男子眼窝深陷、神情憔悴,现在才刚入夜他就不时打着哈欠,如果韩延在这里会给出“酒色过度”的诊断,该男子却不自知,看见严素光,反而来了精神,笑道:“哟——小相爷终于回来了?我还是以为和那个文面首粘一块儿了。”
严素光瞪他一眼:“闭嘴。”
“怎么?能做不能说啊?京城里有谁不知道你俩……”
严素光一脚踹出,男子猝不及防,一个倒退趔趄,后背重重撞到墙上,他身子本就虚,小腹吃了严素光一脚,后背又吃了墙壁一撞,前后夹击,痛上加痛,但这厮嘴硬,对严素光发出强烈质问:“你竟敢打题我?!你敢踢我!”
严素光再不理他,直接往院内的书房走,男子不依不饶追上来,两个守在书房门口的相府门客见状,赶忙上来劝阻,拦住男子道:“大公子不可,相爷在书房办差。”
大公子脾气上来了谁都拦不住,嚷嚷道:“我严世光咽不下这口气!”
喊罢挣脱了两个门客的阻拦,快速追到严素光身后,此时严素光距离书房大门已经很近了,听到严世光追上来的动静,不得已又转身准备再补上一脚,在她转身之后,来势汹汹的严世光却忽然呆住不动,严素光意识到不对劲,回头瞧了一眼,果然是严同出来了。
严世光捂着肚子,假装无辜向严同申诉:“祖父,他踢我!”
严素光:“……”
严同吩咐那两个门客:“把他拖出去掌嘴,打到见血为止。”
两个门客面面相觑,严世光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求饶道:“孙儿不敢了!祖父,孙儿不敢了——”
严同瞪着那两个门口,面无表情道:“要我亲自动手?”
两个门客终于不敢犹豫,一左一右夹住严世光,严世光见势不妙,一改向严同求饶的口径,大喊道:“祖母救命!救救我!娘、娘!快来救我——!”
一场闹剧演完,院子里瞬间清净,严同深深吸了一口气,严素光问他:“我以后就是要照顾这种人?”
严同不予置否,转身走进书房,严素光跟了进去,严同回到一张堆满卷宗文书的桌子后坐下,也不啰嗦,问严素光道:“说吧,想要什么?”
严素光道:“我们要跟西海联合建厂,越多越好,文靖安会亲自去剑州跟西海人谈。”
严同用一种疑惑的目光打量严素光,随后说道:“我想过很多种你回相府的理由,但没想到会是这一个。”
严素光不理他,只谈交易:“我和那个女人成婚,你帮农事处促成与西海人合作。”
严同却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办成。”
严素光:“你如果想让我护着你那些儿子、孙子,这件事必须要办成。”
严同默然,半晌后才问道:“那个文靖安让你这么说的?”
严素光:“不,他不知道。”
严同听罢先不表态,开始闭目凝思,半晌后说道:“写一份折子说清楚你们的要求先交给我,随后让萧慈祐和你们那三个咨询同时上书进言,最好能让周洵发动鸿胪寺的人一起上奏,我和中书省会帮你们说话,至于最后圣上如何决断,结果我不能保证。”
意思就是答应了“帮”严素光这个忙,祖孙俩之间达成了交易。
严素光回道:“好,明天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严同:“去和你的未婚妻见一面。”
严素光:“……”
严同又说道:“今晚就搬回相府来。”
严同用的都是陈述语气,证明这些都是附加条件,没有商量的余地,严素光没有讨价还价,安安静静退出去了。
当晚她和“未婚妻”见了一面,对方是罪臣之后,原是被发落成官妓的命运,严同非但救了她,还救了她一家性命,她对严家自然是感恩戴德,严同一直将她养在浙州老家,她的作用就是报恩,她的报恩就是“牺牲自我”。
严同应该跟她暗示过严素光的真实身份,故此她和严素光见面彼此心照不宣,两人并不多话,但也是相待以礼,她们没有必要责怪对方,她们也没有必要对抗,她们应该对抗的是这种世道和命运。
严素光当晚在相府住了一宿,第二日清早离京去找文靖安。
文靖安看她来去匆匆,脸色并不太好,便问:“事情办好了?你脸色不太好,昨晚没睡好?”
严素光道:“办好了,没事。”
文靖安半信半疑,凭感觉觉得有事,正要再问,严素光先问他:“林宁宴去找萧慈祐没有?”
文靖安:“还没有,早上起来我还看见他,他应该今天回京。”
严素光:“那好,我们再商量一下。”
文靖安:“商量什么?”
严素光:“我祖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