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渟听到这般大逆不道惊世骇俗之言险些没把汤泼到元簪笔脸上,他微微一笑,实话实说道:“不会,非但不会,我会立刻给你找个大夫,看看你脑子可有什么毛病。”
他像是第一天认识元簪笔似的,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将他打量了一番,“我早听闻乔郁容色过人,我原本想,再如何过人也不过是红粉骷髅,今听君一言,我却对这位乔相好奇了起来,究竟是何等绝世姿容,能得元大人不计后果,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他涉险?”
他不等元簪笔回答,道:“你欲烽火戏诸侯,江山博一笑我不管,但从我这调兵绝无可能。”他望着元簪笔不知悔改的脸,恨铁不成钢,“我这些精兵悍将不会救人,只会杀人。你们家……从元雅到你爹,你兄长,十几代人,代代有惊艳才绝者,可从未出过情种。”
元簪笔坦然道:“今日无论我说什么,看来都不会平息太守之怒了。”
顾渊渟冷笑,“你要救皇帝,便已让我怒意滔天。你今日若想用斛州军谋反,我舍命陪君子又如何?”
元簪笔却反问:“谋反之后顾太守欲怎样?”
顾渊渟拿着勺子在桌上一划,道:“先取中州,再取宛州,王城已在手中,赋税重地亦在控制之下。北面有你老师魏阙,以你在西境五州之威,只需振臂一呼便有人相应,魏阙那老东西对皇帝早有不满,你是他唯一的学生,你修书一封,我不信魏阙会无动于衷,到时候我们两面向中进军,以战养战,鲸吞蚕食之下何愁魏不是你我囊中之物?”
顾渊渟说的轻易,实施起来却极难。
元簪笔沉静地说:“我说的是,谋反之后如何?”他追问:“兵戈杀得尽人,杀不尽人心。刘氏皇族还没到天怒人怨的地步,你说朝臣百姓,是想维持眼下的局面,还是换个新皇帝?就算你我真能改立新帝,就算人心向背,谁来做这个皇帝?你?我?家师?从刘氏宗族再挑一个出来?”
就算挑的出来,以后要怎么办?待小皇帝有了实权,会不会想要他们的身家性命?到时候烽火再起,于谁有利?
顾渊渟冷冷道:“照你这么说我这时候派兵救皇帝,等着他回中州后束手就擒引颈受戮才是最聪明,最合理的法子。”
“不是救皇帝,”元簪笔纠正,“是救乔郁。”
“救谁又……”顾渊渟一顿,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明白过来,“你先前说你找到了最好的人选?”
元簪笔颔首。
“这个最好的人选是,乔郁?”顾渊渟觉得不可思议,“与其如此,还不如我做皇帝。”
元簪笔道:“当年太子并非无后,太子妃忍辱负重留下一子,交给乔氏夫妇抚养。”
“你不会想告诉我,乔郁是故太子之子?”顾渊渟不可置信道。
元簪笔默认。
但事实上,乔郁究竟是谁的儿子他无法确定,真相恐怕只有太子妃才知道了。
顾渊渟猛地站起来。
元簪笔低头,拿勺子舀了一勺汤,却没有放入口中。
顾渊渟先前所有浮于表面的神情都消失了,他就像是剥离了表面灰尘的石像一般,面上只余一片死寂般的冷凝,惊愕与狂喜几乎让他昏了头,他勉强从挤出一句尚算冷静的话,“你如何确定?”
“以太守对太子之熟悉,太守不如自己去中州看。”元簪笔慢悠悠地说:“当然,若是太守慢了,或许就再也看不见了。”
顾渊渟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他看起来很想骂元簪笔一句,“不过,”他道:“若真如你所说,乔郁是故太子之子,皇帝为何能留乔郁那么久?”
“这个问题,顾太守不如亲自去问陛下。”他说到陛下时半点恭敬也无。
顾渊渟被他气笑了,“这也不知,那也不知,元将军是拿我当傻子糊弄了。”
元簪笔无奈道:“圣心难测,顾太守同今上打了几十年的交道,对今上的了解比我深得多,我确实不知。”
顾渊渟道:“以我对这位皇帝的了解,他不会是被太子钳制的人,小太子心思手段都不如他爹,被几个庶弟压得抬不起头来,要不是他有个好舅舅,东宫之位能不能坐稳还未可知,哦,我忘了,陈秋台被你那个小情人构陷杀了,太子无可奈何,只有谋反这一条路了。”
“元将军,”他收敛了情绪,翘了翘唇,露出了刚才那样漫不经心的笑容,“你是关心则乱。季微宁是陈秋台旧部,同陈秋台有半师之谊,但陈秋台到底是个死人了,季微宁就算再念旧,能为了陈秋台赌上身家性命谋反?”顾渊渟看着元簪笔,“你对皇帝的谋算清楚得很,但你不敢赌。”
因为赌注,是乔郁的性命。
顾渊渟继续道:“况且我听闻乔郁对皇帝忠心耿耿,他要是知道如元将军这样的正人君子实际上是个乱臣贼子,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
元簪笔淡淡道:“我不管他会作何反应,他不能死。大局要他活着。”
顾渊渟似笑非笑道:“是大局要他活着,还是你要他活着?”
元簪笔沉思片刻,道:“我和大局,都要他活着。”
顾渊渟拍了拍元簪笔的肩膀,他笑道:“不怕他恨你?”
元簪笔道:“他得活着才能恨我。”
这话答得近乎于冷酷无情。
顾渊渟大笑,道:“魏阙第一次把你领到我面前的时候你还是个沉不住气的少年郎呢,提起宁佑十年的事情眼眶通红,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如今倒一点当年的影子都不见了。”
元簪笔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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