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岫研和上文书,不动声色道:“乔相所藏珍宝确实品质上佳,只是数额太大,还需我回去禀明家父,再做决定。”
乔郁笑道:“人命关天,还请元公子尽快。”
元岫研朝他一笑。
事情谈完,水阁中气氛却凝重了起来。
元簪笔又和元岫研说了几句,后者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乔郁与那少女对坐,乔郁面无表情,少女面带笑容,望着都精美无比,只是没什么生气。
元簪笔起身,对乔郁道:“乔相。”
乔郁这才回神。
元岫研送两人出去。
木桥在水面上轻轻作响。
还未出门,元簪笔突然道:“先前兄长所说的四千担,不知还算数吗?”
元岫研脸上的笑容一僵,脑子里转来转去全是乔郁所说的礼物,乍被元簪笔提起这四千担,一时之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他强忍冷笑着说人心不足贪心太过,道:“算数,自然算数。”
乔郁柔声道:“元大人多虑了,如令兄这般涵养,自然会恪守承诺,何况元氏亦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怎么会言而无信?还请元公子将四千担送到刺史府去,劳烦元公子了。”
元岫研刚想说的话被乔郁堵得死死,强撑着笑容道:“乔相说的是。”
那少女送到一半便蹬蹬地跑了回去,未穿足衣的双脚白皙,动作轻盈,简直像是一对雪白的鸟。
乔郁上车之后第一句话是,“那真是你哥吗?”
元簪笔点头,“同族。”
同族但不是一脉。
元氏人太多了,和元簪笔同辈又比元簪笔大些的也不少,细究起来元簪笔都要一一叫兄长,只不过乔郁了解元簪缨的脾气秉性,又习惯了元簪笔的行事作风,第一次体会到了元氏奢靡,难免不适应,更何况乔郁清楚,今日所见排场绝算不得大,却已到了如此地步。
乔郁坐得难受,往元簪笔肩膀上一靠,笑道:“元大人与家中本就不亲近,青州事毕,更难得家中长辈认同。”他话中的幸灾乐祸只要不聋任谁都听得出来,“不过大人可以把事情都怪到本相身上。”
元簪笔动了动,好像不知道该不该把乔郁的脑袋推下去,他道:“不会。”
“不会怪在本相身上?”
“不会不认同。”元簪笔回答。
乔郁哼笑一声,从他的角度看去,元簪笔仿佛在心无旁骛地想着什么,睫毛一颤一颤,纯善至极,他推了推元簪笔。
元簪笔偏头。
乔郁道:“你家中有什么能使人痴傻的药吗?”
元簪笔实话实说,“乔相,我十几年不曾回去。”况且就算有,元簪笔也不会知道,他要是想下毒,自然有人代劳,何必他亲自动手,“为什么问这个?”
乔郁道:“我看那个给我敬酒的女孩子,”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似乎不大好。”
那小姑娘身上麻木与迟缓兼而有之,容色虽美,眼神却不甚清明,木偶似得循规蹈矩,一颦一笑都像极了人,却没什么生气。
元簪笔垂眸。
乔郁明明知道答案,却明知故问,实在称不上善意。
甚至有几分恶毒。
但乔郁这点恶毒,同拐卖幼女幼童,将人驯养得美而听话相比,便不值一提。
乔郁求知似地发问:“大人为何不说话?”
元簪笔听见自己毫无波动的声音,“我曾听兄长说过,”他这个兄长自然指得是元簪缨,“有些富贵人家会挑选貌美的孩子,放在家中,自有专人养大,长大后聪慧貌美,忠心无比,或作侍从,或作婢女,或为玩物,或为装饰。”他们先前见到的那个孩子也许是玩物与装饰兼而有之。
白玉美人像固然罕见,姿容如玉的美人有些时候比白玉像更惹人怜爱。
这是一桩完整的、利益丰厚的产业,不是谁都能染指,朝廷屡禁不止,越禁价格越高,究竟是谁敢这样目无法纪,还能置身事外,不言而喻。
乔郁轻轻一笑,在元簪笔耳边说:“多谢元大人告知。”
他笑声又冷又软,像是一条蛇,攀附上了人的脖子。
“朝中顽疾哪里是青州,”他手指把元簪笔垂下来的长发绕到耳后,凉且滑的触感让人战栗,“朝廷的弊病,非在地方,而就在朝中。”
元簪笔拿下了他的手。
一路再无话。
……
方鹤池轻轻放下文书,他仪态甚好,哪怕本人含着怒气,放下东西的动作仍然优雅万分。
元岫研低眉顺眼地站在旁边,道:“元簪笔说愿意与诸位秋毫无犯,但青州一事必须有个看上去令陛下满意的结果。”
元清辉一笑,“一万四千担,倒也不多。”
方鹤池冷冷道:“泠樽兄觉得不多,可先拿出,为各家做个表率。”
元岫研心道我家已出了四千担了,老头子偏要装看不见。
元清辉慢声道:“一万四千担,换与乔元二人秋毫无犯,当然算不上多,以往不也是这般过来的吗?只是以前的刺史要利,他们两人要名罢了。”
方鹤池本就因方琢的事情对乔郁满心芥蒂,此时哪里愿意令乔郁得偿所愿?“以往刺史要名要利也不如今日乔元两人贪心不足,泠樽兄先前可没有对哪个刺史这般大方过,难道因为是自家人?”他几乎明示了元清辉偏心自家。
元岫研表面上气愤,元清辉看似公正,可元簪笔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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