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来福料到了宣阑会生气, 垂着头没敢说话。
宣阑吸了口气,问:“他们说什么了?”
王来福道:“隔得远,探子没听仔细, 不过安王殿下没多久就离开了,想是两人也没什么。”
宣阑知道江尽棠不会跟宣恪有什么, 但他就是不舒服。
宣恪没机会,他也没机会,从本质上来说,没多大区别。
他缓缓将手指上的茶水擦干净, 冷冷道:“朕要尽快回京。”
王来福为难道:“这估计还得要些日子才能处理完江南的事儿……”
“起码要赶在他生辰之前。”宣阑轻声说:“朕想陪他过第十年的生辰。”
王来福估摸了下日子, 还是有些赶,毕竟此次的案子,整个江南的官员都没几个干净的, 但是皇帝下了令, 就得尽快。
“老奴知道了。”王来福上前收拾了地上的茶杯碎片,道:“陛下若是没有其他吩咐,老奴就先退下了。”
宣阑没说话, 王来福都要跨出门口时, 忽然听见他说:“秦胥那边如何了?”
王来福一顿,低声道:“回陛下, 秦将军已经接到圣旨了。”
宣阑这才摆摆手:“你下去吧。”
书房里安静下来, 空中飘荡着沉香的味道,宣阑闭上眼睛, 揉了揉太阳穴。
他从未有过如此浓烈的、不可抑制的思念,如今回忆, 他这十八年行来, 虽然幼年时鲜少与江尽棠见面, 但他知道,从高高的塔楼上看出去,千岁府坐落在西大街上,江尽棠就在那里。
原来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江尽棠这个人就刻入了他的骨血,变成了他生命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
印曜从风家大门出来,上了马车,印熙正在上面等他,忙问道:“如何了?”
“还能如何。”印曜一声冷笑,道:“风汝覃如今进退维谷,只能选择跟我们合作。”
印熙松口气,道:“我就怕这老狐狸铁了心不开窍,听你这么说,为兄放心多了,陈家那边……”
“兄长放心。”印曜道:“陈家已经妥当了。”
印熙靠在马车上,看了会儿车窗外的市井纷杂,忽然道:“我从未想过,会走到这一步。”
印曜声音阴冷:“若不是江尽棠那个阉人和小皇帝步步相逼,我们何至如此?!”
印熙摇摇头,道:“走吧。”
印曜沉声道:“萱儿和殿下的婚事,须得尽快办了,否则……”
他看了印熙一眼,低声说:“我们攀不住这股风。”
“萱儿自然听我的。”印熙说:“殿下那边也答应了,只是这江尽棠和皇帝的大婚都没有办,殿下再办婚事,有些不妥。”
“殿下不过续弦,无需大肆操办。”印曜眯起眼睛道:“婚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印家女要嫁进安王府,说来委屈萱儿了,但若是此事能成,将来这天底下最极致的荣华富贵,都是萱儿的,她最是懂事,应该能明白我们的苦心。”
印熙叹口气:“可恨我萱儿不是男子。”
“女子自然有女子的手段。”印曜说:“我们现在就去安王府。”
印熙点头,忽然又握住印曜的手,道:“德光,此事你当真有把握?”
“不过六成。”印熙道:“但是兄长,就算只有三成的把握,我们都要尽力一试!”
“赢了你我享尽富贵,输了……”印曜道:“输了,就只怪我们时运不济。”
印熙到底不比弟弟有野心,但是印家早已不能与印曜割舍开,哪怕心中惴惴,但他还是吸了口气,道:“好!”
……
江尽棠听见宣恪要大婚的消息时,他正在看佘漪送来给他解闷儿的鹦鹉。
这只鹦鹉颇为聪明,不仅会学人说话,还说唱两段小曲儿。
山月通禀了这个消息,就一直等着江尽棠的反应,怕他生气,江尽棠却没什么表情,淡淡道:“去库房里看看,备份厚礼。”
山月轻声道:“京城里似乎已经没人记得,当年的那段佳话。”
“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提起来都晦气,何谈佳话。”江尽棠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脸色又白了几分。
他看着毛色鲜亮的鹦鹉,喃喃道:“这世间,最做不得真的,就是情爱。”
鹦鹉偏头看着他的脸,又开始唱起了那不在调儿上的小曲,听得江尽棠莞尔,他缓缓的眨了下眼睛,道:“山月,随我出门一趟吧。”
“去哪里?”
江尽棠沉默一瞬,才说:“去江余音的墓。”
江余音死后尸骨只是葬在京郊的一处普通坟地,十年过去,江尽棠这是第二次来。
第一次,是江余音下葬的时候。
他愧对江余音,自觉无颜来见阿姐,年年清明忌日,都只是隔得很远很远,看一眼她的墓碑。
江尽棠的手指拂过墓碑上的灰尘,缓缓滑过“余音”二字,额头贴在了冰凉的墓石上。
“阿姐。”江尽棠声音喑哑:“好久不见了。”
江余音宠他。
幼年时他病中难受,阿姐就彻夜彻夜的陪着他,拉着他的手,给他讲故事,她讲的故事其实不好听,但是听着阿姐温柔的声音,江尽棠就觉得,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江余音的满腔温柔都给了他,他回给江余音的,却是一根尖锐的针,扎在她最柔软的心脏上。
“她其实很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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