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策站在库房门前, 眼睛始终不离往内宫去?的方向,心神不宁。
梁巍已经?去?了许久,始终没有消息, 是没找到李肃,还是又出了别的岔子?
他等得有些心焦, 由不得靠着墙, 手指下?意识地抠着墙上的砖缝, 蓦地想到,这种背后告密的人, 从前他是最厌憎的。
当初在国子监时,同窗之间难免会议论朝政, 说起?东市的铜匦时,有些同窗认为天子要想尽知下?情,就不得不用些非常手段, 铜匦的设立能让人心存敬畏,不敢为恶, 而他一直认为,铜匦意在鼓励告密,长?此以往, 会令人心败坏, 滋生奸邪。
为此, 他还曾与意见不同的同窗舌辩数日, 谁料想如今, 他也?成了告密之人。
韦策的手指用力抠着砖缝里的土灰,指腹磨得有些疼,心里的迟疑渐渐被压了下?去?。他要尽快爬上去?,爬上去?救她, 太子纵容裴寂欺辱她,太子私下?与外臣传递消息,是太子有错在先,怨不得他告密!
就在这时,梁巍急匆匆地走了回来。
一把将他拉进库房里,满面喜色地开?了口:“韦兄,成了!”
韦策心里一紧,生出一股怪异复杂的情绪,闷闷问道:“怎么说?”
“李肃听我说了之后立刻让人跟了上去?,你猜怎么着?”梁巍乐滋滋的,“不仅有杨家的下?人,还有太子妃的长?兄杨万仞!如今连圣人都惊动?了,直接去?了东宫!”
铜匦,告密,奸佞小人。韦策脑海里不停地冒出这些词,心烦意乱,却还是竭力平静着神色,问道:“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
“可不是嘛!”梁巍眉飞色舞,“虽然李肃没来得及说什么,不过我有预感,肯定?是大?事,说不定?那位要如愿以偿了!”
他嘿嘿地笑了起?来,韦策心乱如麻,那位如何才算如愿以偿?拉下?太子,推上纪王,储位更替吗?
韦策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头?一次意识到,这事情的后果,很可能是朝野震动?——他居然在其中扮演了这么一个角色!
兴道坊崔府。
裴寂低声向崔白说道:“……你快些想法子与赵骠骑搭上话,内中的详情只有赵骠骑知道,千万要说服他赶在面圣之前给殿下?递个消息,好?歹让殿下?知道该怎么回话。”
他来得太突然,说的状况又太严重,崔白到此时还有没完全理清楚思绪,皱着眉头?边走边问道:“是谁传信给你的?难道那人没说宫里现在的情形吗?”
东宫出事的消息是裴适之传出来的,他身为神武帝的近身臣子,一旦被人得知私自?传递消息,立刻就是灭门之灾。裴寂停顿一下?,含糊了过去?:“我自?有门路。殿下?半个多时辰前离开?了公主府,至今却还没回宫,陛下?正命人满城寻找,所幸我今天恰好?也?在公主府,殿下?临走时我觉得不对,所以让郭锻悄悄跟着照应,只是如今也?联络不上郭锻,到底也?不知道殿下?究竟去?了那里。子墨,殿下?如今对宫里的情形全然不知,万一回去?后说的话与圣人知道的对不上,那就棘手了,你千万求赵骠骑抢在前面,好?歹提点殿下?一二!”
崔白紧皱眉头?,点了点头?:“好?,我去?想办法!”
“我去?寻英国公和刘公,请他们立刻进宫照应,”裴寂迈出门槛,翻身上马,“但愿一切顺利,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说,只加上一鞭,急急地奔了出去?,崔白叹了口气,跟着也?翻身上马,往皇城的方向赶去?。
半晌,崔纨从书房走出来,望着裴寂的背影,向母亲卢氏说道:“阿娘,我听哥哥说,裴寂好?像养着个外室?”
崔家有意结亲之后,也?没有瞒着崔纨,是以今天听说裴寂寻上门来,崔纨便同着母亲躲在书房里,悄悄窥看。因着裴寂与崔白是多年好?友,所以崔纨早就见过他,对他也?算熟悉,只不过从前裴寂只是兄长?的密友,如今突然成了可能的婚嫁对象,此时再看他,崔纨的观感自?然跟从前不一样。
更何况前两天崔白特?意跟她说了沈青葙的事,崔纨思忖着大?约哥哥是不太赞同这桩亲事,故而此时也?是思来想去?,难以抉择。
“一个外室而已,不算什么大?事,”卢氏并不在意,道,“若是定?下?了亲事,就跟他家里提一句,打发了就行,十七娘,但从人物来看,你觉得行不行?”
单论人物,崔纨其实?是满意的,但有这么一档子事,总让她觉得心里不痛快,微微嘟起?了嘴:“我听哥哥说,裴寂似乎对那个外室很是放在心上,阿娘,我好?端端的,做什么要找他?”
“真?要是放在心上,就不会只是个外室。”卢氏拍拍她,以示安慰,“裴寂人物家世?都是一等一,像他这个年龄,许多人连婢生子都弄出好?几个了,他倒是从没传出来过这些事,无非一个外室,真?要是成亲的话,把人打发走了就行,比婢妾更容易对付。况且裴家还有一个绝好?的好?处,他家家规定?下?,除非四十无子,否则是不能纳妾的,只这一条,你嫁过去?以后,不知道省了多少心。”
“我还听说,长?乐公主对他有意呢,”崔纨还是觉得不放心,道,“听哥哥平日里说起?来,好?像他也?常跟公主走动?,说不定?他心里存着当驸马的念头?呢!”
“长?安的世?家子弟有几个愿意做驸马?”卢氏笑道,“好?端端的,要给公主做小伏低,不像是娶妻,倒像是入赘了!再说以公主的性子,真?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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