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二楼虽然有五间房,但其中一间贡着外公的灵牌,两间堆满了杂物。
??只剩东边尽头的两间房能住人。
??祁乐简单搞了下卫生,铺上新的床上用品,备了双干净的拖鞋放在浴室门口。
??考虑到厌食症患者往往伴随着失眠,本来已经退出去的他又走回头,燃了根安神香,放在床头柜上。
??做完这一切,忙了一上午的祁乐觉得有些饿了,他下到一楼厨房,打算弄点东西吃。
??开水落面,扬汤三次,加入新鲜的土鸡蛋,番茄,最后点缀上小葱。不过几分钟,一碗简单的清汤鸡蛋面就做好了。
??祁乐看着碗中热气腾腾的面,又面无表情往里添了两勺盐、三勺糖、一大勺的陈醋和鱼露,每样都是“致死量”。
??透明的面汤被这几种调味料一搅和,摇身变成了道黑暗料理,并且不停地往外散着奇怪的气味。祁乐却连眉头都没皱,就这么直接吃了起来。
??看他的表情,好像刚才加进去的盐糖醋露,从不存在。
??填饱肚子后,祁乐回到自己的房间,从书架上翻出一本小本子,翻到最新的空白页,写下了几行字——
??【20XX年,1月19日。】
??【咸味2】
??【酸味1】
??【甜味0】
??他写完,放下笔,盯着最后的那个【0】字看了很久,久到太阳沉到地平线了,才回过神。
??他起身揉了揉发麻的肩脖,把自己丢到床上,扯过被子从头盖到脚。
??四年了。
??自从四年前那次打击之后,自己的味蕾便开始退化,平均一年丧失一种味觉,再这样下去,最后应该是什么味道都吃不出来了吧?
??祁乐心底苦笑了一下,翻身闭上了眼。
??天不冷,脑袋因为被子闷闷罩着,呼吸渐渐开始变得沉重,祁乐睡得不安稳,半梦半醒间,做了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十六岁,回到了父亲离开家的那一晚。
??向来高贵端庄的母亲,优雅不再。秀美的头发散乱着,脚上的拖鞋也不见了一只,狼狈不堪。她拼命拉着父亲的行李箱,喊得歇斯底里:“你不能走。”
??“你要是敢走,我就死给你看!”
??父亲冷漠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如同寒冰:“你不要动不动拿这个威胁我。菲儿,我们结束了。”
??“回不去了。”
??“不!不可能结束的!怎么可能回不去!”
??祁菲崩溃道:“刘北秦,我们二十年的感情啊,怎么能说结束就结束?!”
??“我哪里比不上那个女人?就因为她比我年轻?”
??祁乐远远的在一旁站着,看着这场荒诞闹剧,他很想开口阻拦,很想大喊一声:爸,你不要走。你回头看看,妈真的没有骗你,她真的会死给你看。
??但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就像是一个木偶人,不能喊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甩开母亲的手,头也不回地迈出了大门。
??冰凉的泪水划过眼角,梦境和现实融合,在苏醒边缘徘徊的祁乐挣扎了一下,想从这场无底的噩梦中逃离出去,却发现怎么也睁不开眼。
??醒啊。
??快醒啊。
??他在心里自我暗示:再不醒,就来不及了。
??……
??晚上七点,段羽安准时出现在了石尾镇。
??海边的早晚温差很大,太阳落山之后,清凉的海风一吹,地表的温度就跟着大跳水,冰冰凉凉。
??段羽安站在夜色之中,摁了好几次门铃,却一直没等到人开门,打电话也不接。
??寒风吹得他嗓子难受,戴着口罩都无济于事,他闷咳了两声,抬头看了眼二楼某个亮着灯的房间,再次拨通了祁乐的号码。
??好在这次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祁乐说。
??他的语调还是一贯的清冷,不含任何感情。但又因为刚醒,嗓音透着些沙哑,懒意十足。
??段羽安的耳蜗被这声近在咫尺的“喂”轻轻挠了一下,不痒不痛。
??“你在睡觉?”他问。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布料之间的摩擦,过了好一会儿,祁乐才懒懒地“嗯”了一声,说:“现在醒了。”
??作为一名乐队主唱兼创作者,段羽安不单喉咙敏感,耳朵的灵敏度也很高。
??常常能通过一段简单的旋律,联想出一副完整的画面。
??祁乐略带倦意的说话声落在耳边,段羽安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睡眼惺忪的少年。
??眉眼低低,乖乖巧巧。
??想rua。
??“…………”
??“咳咳咳……”
??也不知道是被自己的想法呛到了还是被寒风呛到了,段羽安红着脸,连着咳了好几声,才正经道:“醒了就下来开门吧,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