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策马到前线,视察了下兵士们准备的情况。
萎蔫的苜蓿草散发着特有的香气,混着甜饼,在这黄土漫天的疆域里显得甚是清新好闻,正要下马走走,身后一个弱弱的声音:“李岩……”
李岩回头,入眼便是顾清宁擎着缰绳犹豫不决的模样,他眼下泛着青黑,显然是这几日休息得不是很好。
“怎么?”
顾清宁抿了抿嘴:“我这法子到底可不可行?”
战策已下,还这般露怯,也就这初生牛犊了,李岩知道他的压力甚大,只是大敌当前,也没有了那安慰他的心思,“考究一个战术成不成要在事后,并非在此刻,如若不成,即便再是精妙也是无用。”
他掣住缰绳,回头朝着顾清宁走了几步,近了些:“所以,莫要在此间纠结太多,懂么?”
顾清宁垂了眼,他第一次做这等关乎众人生死存亡的决定,原本刚开始的自豪渐渐得被许多忧思代替,若是大计功成也就罢了,只怕因着自己的缘故,让定远军蒙受了不可挽回的损失,那他如何面对萧玄衍,更如何面对那些将士。
犹记得那次萧玄衍带他去郊外的一场夜食,那孤独的驿站上守望着孩儿归来的何叔何婶是何其可怜——而定远军中又有多少这般殷切盼望孩儿平安的父母。
想起那种眼神来,顾清宁心间如同千斤重担压身——这般的重担,顾清宁担不起。
见着顾清宁依旧惶惶不安的模样,李岩心里颇不是滋味,心下又是那股陌生又不安的感觉,又有种隐隐的想为他疏解的欲望,却一时也无法说什么,最终他只咳嗽了几声:“你也别太给自己贴金了,充其量,你只是个引子,拿主意的是别人,你在这儿充什么大将?”
“你!”
顾清宁微微生气,随即也释然了,他知道李岩想减轻他的心上的重担,虽然说的话是万般的让人喷火,但此时此刻,顾清宁焦虑的心间泛起了几丝感激。
耳边冷冰冰的话语再度响起:
“再说,数个将领都对此没有异议,所以你觉得你自己比所有人聪明?做人可不能这般狂妄……”
“好了……难为你这样幸苦地安慰我了,李副将!”
顾清宁很是没好气。
李岩轻哼一声,洒脱地走了。
顾清宁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上前帮忙兵士将那苜蓿草整平了来。
是啊,既是决定好,又何须优柔寡断、自我折磨,不如用这份心力好好的践行这个法子才更值得。
回头看了看那远去的李岩,这个话不投机半句多的鸟人,顾清宁苦笑了一下,算是,跟他彻底和解了罢。
==============
第二日午时,原本平静的地平线开始渐渐震动,远远看去还有隐隐的黄沙飘扬。
顾清宁自是不愿乖乖的留守后方,但也没愚蠢到去前线添乱,便爬上了眼前最近的一处临时搭建的高架,快要登顶时,上方举着军旗的兵士发现了他,脸上露出焦急道:“顾参事,还请莫要在这等险地徘徊,您得到后方去,那儿安稳。”
顾清宁道:“你莫要管我,你且做好自己的。”
那将士无奈,只得继续观测着前方。
顾清宁很快便爬到了塔顶,与那执令的将士并排。
果不其然,这儿的视野好了太多,对眼前的疆域一览无余,可这一看,险些大叫出来,
真正的临敌场面不由得令人心生战栗,漫天遍野的雷霆动怒般的骑兵朝着自己这儿杀将过来了。黄沙漫天,裹挟着迫人的压力,令人心惊胆寒。
顾清宁双手发冷,紧紧握住前面的杠子,忍住了发抖的双腿,不肯让旁边的将士小瞧了去,可那执令将士心思全然放在了眼前的形势上,哪里会去管他。
顾清宁迅速环顾一圈,除了这个号令台,还有好几个,与约定好了似的,众人齐齐举了红色旗帜,顾清宁知道这是还有十里的意思,没一会儿又换成了意味着更近的玄色,顾清宁心间愈是紧张。
己方的战线没有任何动静,而敌方在一片黄沙冲天中逐渐逼近了那条苜蓿草铺就的一里地!
胡人善骑,那些战马都是天山良种,比起南朝的战马来说自是优上许多。
顾清宁心锤如鼓,几乎不敢再看。
耳边是猛然响起冲天雷鸣般的喊杀声。
没一会儿,更大的声浪传来,顾清宁睁大了眼睛,不由得惊喜地叫了一声。
那些冲杀在前方的敌军的战马猛然急停在一里地,纷纷驻足吃草,而后方的冲将上去,收势不及,自是来不及掣住,连人带马摔成一团,场面好生热闹。
此刻,那蛰伏已久的定远军立刻冲杀上前,趁着敌军还没回过神里,杀了个措手不及。
顾清宁一拍手,大叫:“好!”
耳畔喊打喊杀声冲天,场面动人心魄,顾清宁不由得热血沸腾,只恨不得自己没有投身其间一员。
这样的场面经历一回,才不枉费来世一遭!
激动得要站起来了,一旁的将士连忙拉住他,“顾参事小心!”
话音未落,耳边一阵破风之声,竟是一记冷箭从耳畔经过。
顾清宁汗都吓出来了,当下俯下身去,兴奋又后怕地喘气着。
这一场仗可谓是打得酣畅淋漓,等到夕阳的余晖挂在天边,那敌军的大队已经是连连退后,最终居然是鸣鼓收兵撤退了去。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