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陟拖拉着脚步到家的时候,迎接他的不是弘儿的小身影,而是祖父身旁随侍多年的家奴。他心里不由得呻.吟了一声,面上却还是淡定从容地随着他去了。毕竟祖父寻他,总归是有大事的。
时至今日,有妻有子的虞陟自不会和当初那般畏惧虞世南,却也仍然对祖父带有莫名的敬畏感。虞世南自然是知道这大孙子的德行,寻常也不会随意叫他过去。不过每日虞陟必定会去坐坐,免得祖父无聊。
不过有了王老先生后,显而易见祖父对他嫌弃了许多。
虞陟一边嘀咕着心里话,一边去了祖父的院子。
还未进门就看到祖父站在庭院中,手持着一枝菊正在慢吞吞地转动着,似是要看清楚那些垂穗的花盘模样。老者精神矍铄,腰板硬朗,肩上披着一件薄薄的衣裳,让虞陟不由得蹙眉,跨进去说道:“祖父,小心着凉。”
虞世南随手就把那菊花递给了虞陟,拎着把大剪子说道:“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虞陟挑眉,心道这样的问话不该是自己父亲去答吗?
话虽如此,他也老实说道:“风平浪静,就连太子殿下与魏王殿下似乎也是消停了。”
虞世南背着手,那把大剪子的尖头正对着虞陟,让他的眼皮忍不住跳动了两下,默不作声地往后挪了挪。
“这倒是有趣。”老者喃喃自语。
虞陟好奇说道:“祖父,太子与魏王的摩擦也不是一日两日的,这消停也总归是好事。您说的‘有趣’,指的是为何?”
虞世南瞥了他一眼,幽幽地说道:“说你呆,还真以为自己笨了?给我好好想想。”
虞陟立正挨训,这终日扑在工作上的脑筋总算开动起来,花了小半晌后,吞吞吐吐地说道:“莫不是,有旁的事情发生,吸引了魏王的注意?”以太子殿下的为人,若是魏王不主动挑衅,大抵是不会妄动。
虞世南不说他说得对,也不说他说得不对。转而提起了别的话题,“赤乌可有书信再来?”
虞陟欠身说道:“自打一月前收到报平安的书信后,就再未有音讯传来。这中秋都不送个书信过来,也当真是可气。”他最后嘀咕了两句,话里话外却也还是记挂着。
毕竟这一去数千里,可不再是之前那亲近的距离,就算是出了什么事情想看护,也是鞭长莫及。想当初虞玓还打算一个人上任,最终还是落败在虞陟的冷脸下,不得不多带几个侍从相伴。虞陟在官场多混了数年,比虞玓更清楚某些官司是如何升起的,这其中的一来一往可不是光明正大就能算数的,还不得是多带几个人在身旁,才算得上安稳。
“他就那脾性,就算在外头受气了,回头估计也不会多嘴。就拗着自己报复,你看着吧,等回头好生把他训斥一顿……”虞世南絮絮叨叨地说说起来,这眉目就慈祥了下来,如同最寻常的老者在谈起简单不过的儿孙事。
“二郎走得也太远了。”
话罢,虞陟还是忍不住叹气。
虞世南若有所思,“他选的位置……”他顿了顿,用大剪子拍了拍虞陟揪花的手,“怕是别有用意。”
嘶——
虞陟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
泉州南安县。
近日来县衙可算是暗流涌动,时常有那窃窃私语声。而在源头中央,虞玓一如既往宛如无事发生,处理事务的速度倒是比寻常还要快些。
庶务一旦做熟练了,就无需分神去思索。
纵然典吏来往繁多,却也再拖延不得虞玓的心神。哪怕多数事情他还是沾手不得,可六房中除开户房和吏房外,倒也没真那么铁桶一片,渐渐不自觉就被虞玓给接手了不少。
他坐在桌案旁俯首处理文书,日头打在他的鬓发上,俊朗的面容沉静安然,手腕微动正在列下诸多要考校的事项。外头等着的典吏探头看了一眼,就看到虞县尉把写好的东西递给胥令,头也不抬地吩咐下去,“去库房确认。然后再和户房的人确认数目,旁的无需理会,只要个数额就行。”
“是。”
紧接着就是下一个人上前。
这典吏缩了缩脖子,虽然这些天县尉还是诸事缠身,可现下瞧着……倒是游刃有余。曾有胥令当着他的面说乡土话,刻意不讲官话试图让虞县尉丢脸,却没想到他操着一把不太准确的乡土音与那人交流,磕磕绊绊却也是听得明白。
就光县尉这番心力,也着实让人敬佩。
虞玓不知外头典吏的心思,一直到半下午的功夫,才算是松闲了下来。他舒展着腰身,信手把毛笔搁置在一旁,对外面守着的徐庆说道:“有事便说,何必吞吞吐吐?”在外面来回踱步,生怕里面听不着。
徐庆讪笑着闪身进来,“这不是瞧着郎君事务繁多,故不敢叨扰。”
虞玓斜睨他,幽幽地说道:“有人给你塞钱了?”
徐庆大惊失色,“郎君莫不是会看人心思不成?”
这话说得,那就是确实有人给他塞钱了。
虞玓淡淡地说道:“毕竟买卖成风,在他们看来万物都可买卖。从我这里下手不成,身旁的人倒是有了钻研的可能。”
徐庆这下松了口气,笑着说道:“郎君猜得极是,他们最近时常拉着我们几个出去吃酒玩乐。要么是打算疏通我们,要么是要在日后给我们下套呢!”
虞玓敛眉,摇头道:“莫要轻忽,说不准的事情。”
徐庆省得。
虞玓起身,本是打算去后院,人刚出了门,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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