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阴湿霉腐味道呛得唐小诗憋了几口气, 用香帕掩着鼻息。
狭长而昏暗的甬道一眼望不见尽头,从上方狭小天窗射进来的光线有限,好一阵唐小诗眼睛才适应光线, 鼻息也稍稍接受这刺鼻的味道。
“公主当心脚下。”前面领路的官员小心提醒。
身边的女史搀扶她下了几阶石阶, 寒气从阴湿的地砖袭上来, 即便刚入秋, 却已寒意阵阵。
她左右看着一间间牢房,有的空着, 有的关着人,光线太暗,看不清里面人的脸,却也能猜到他们大致都是什么人。
这里南梁大理寺狱,关押的又岂会是普通之人。
走到长长甬道尽头, 领路的大理寺少卿驻足,吩咐狱吏开门, 回身对她恭敬道:“公主请长话短说,臣在外面候着。”
她嗯了声,大理寺少卿便带着狱吏转身退下。
狱中的人一身囚衣,原本背对牢门盘膝坐于木桌上, 闻声转过脸来, 蓬头垢面,眼底乌青,眼神混沌。
瞧见她,那人一脸震惊, 愣了几瞬才回过神, 慌忙从桌上下来,惭愧垂首, 拱手一礼,未言一字。
唐小诗命女史和跟随的宫人都退出去,在矮桌边的方凳上坐下。
“赵将军坐吧!”
“臣罪人之身,不敢。”
她顿了顿,冷笑道:“那我陪你一起站着吧!”利索站起身。
“公主……”赵麟愕然望着她,触及到她目光,立即垂下。
“赵将军可知我为何来此见你?”唐小诗淡淡道,目光打量着他。以前他最是爱干净,如今却满身污秽。
赵麟思忖须臾,微微摇头:“公主明示。”
“我来只是想当面亲口问赵将军一句话。”她话说一半顿住。
赵麟抬眼望着她,天窗照进来的光线正铺在她的脸上,面庞白皙,五官精致,嘴角浅浅的梨涡带着三分笑意,让本就人畜无害的模样又添了份天真,如春日最温暖的一缕阳光。
那年他在蠡湖第一眼见到面前人的时候,她便是这般模样,一笑如花开,让整个湖光山色暗淡。
“公主但问,臣知无不言。”
“好。”她朝赵麟迈了两步,迈到他的跟前。
赵麟下意识朝后退了半步,神色紧张,垂眸不敢接她的目光。
唐小诗顿了好一会儿,朗声问:“如果赵将军能够从这里出去,重回军营,赵将军会再一次败给北雍军,还是有信心扫平北雍军一雪前耻?”
赵麟愣了下神,惊愕望着她。
离开这里?重回军营?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与北雍一战,大梁军惨败,十数万将士埋骨河阳原,他身为主帅,责无旁贷,未有以身殉国已是奇耻,降罪问斩不过是迟早之事,何谈离开此处,又更毋论是重回军营,重新领兵。
而面前人郑重其事问这话,并非是在与他说笑,也非是在安慰他。
“公主此话何意?”
“你只需要回答我,胜还是再败。”
赵麟沉默垂首,脑海中全是关于这次与北雍交兵战败的事情,这也是他从边境归来后一直在思考的事情。为何会败?败在哪里?
他从小熟读兵书兵法,十岁便跟随父亲出入军营,十六岁领兵,自认为无论是平日对军士训练还是排兵布阵与父祖不遑多让。这十年来虽有小过却从无大的败绩,这一次完全出乎他预料,打得他措手不及。
思忖许久,他拱手回道:“臣必一雪前耻,再扬大梁国威。”
唐小诗笑着点头:“好。”凝望他须臾,再次叮嘱,“赵将军记着今日之言。”说完转身出去。
“公主……”赵麟追了两步,唐小诗头也不回,他想说的话堵在喉咙里,神色暗淡下去,站在牢门前望着远去的人。
踏出大理寺狱,唐小诗抬头望了望天,初秋的傍晚,阳光已带着丝丝凉意。
踏上马车之时,她再次回头朝大理寺望了眼。目光渐渐移向北方遥远的天空。
很快,她就要离开京都前去另一片陌生的天空之下。
对于原主萧黛来说这可能太残忍,对于她来说,只是没有相熟的人罢了,情感上,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
送走兴和公主,大理寺少卿转身又踏进了狱中。
赵麟跪坐在地,眉头紧锁,似有什么疑难问题不解。见到少卿,他问道:“朝中发生了什么?”兴和公主来看望他已经是破天荒,问那一个问题更是让他疑惑,心中不安。
少卿脸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声音冷清沉郁,他道:“北雍大军压境迫我大梁割地赔款,此外点名要迎娶兴和公主,否则不罢战。”
“陛下答应了?”他激动质问,问完才意识到自己问了多么愚蠢的问题。
朝中一部分大臣本就一心求和,巴不得息兵罢战,如今境况北雍军提出割地赔款,陛下和朝臣岂会不答应。
至于兴和公主,本就不受陛下宠爱,能够用她一人换来两国和平,哪怕是数年的相安无事,陛下都求之不得。
少卿长叹一声,似是回答他的问题,也似是在劝他。“陛下答应了,兴和公主没应。后来公主以死相逼迫陛下,以她甘愿前往和亲来换将军重见天日。”
赵麟苦笑几声,忽而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了下来,整个人仰面倒在地上,望着漆黑牢顶,闭上眼泪依旧止不住溢出。
“赵将军,莫负了公主一片心。”少卿说完顿了顿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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