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的,一直在翻涌着翻涌着,浊浪滔天。
但是当他真的得到了,那一芽月亮也心甘情愿地自己落于他手后,他却从心里焕发出一种不忍。
这份不忍,既是为了眼前的这个人,也是为了过去的自己。
这些天错过的,在这个书房中本来很早就可以心灵相通的目光终于汇聚在了一个地方。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段荣春迟疑着开口了,“我不是个真男人,你......”
说到了一半,迎着她的目光,他却不忍心说下去了。
这是他过去最不在乎的事情,却又变成了现在他心中无法迈过去的槛。
可是接受自己的残缺是容易的,看着对方接受自己的残缺也不是那么难,困扰他的是看着对方只能困在他这样一个残缺的人的手上。
他觉得不值得。又怎么能值得?
可没有管段荣春心中如何撼动,如何翻江涌海。
双杏瞪大眼睛,不是没有怒气在的。她捂住他的嘴,带上了一点凶:“哪里不是?你哪里配不上算是一个真的男人。”
要想做一个真男人,首先要是一个人。双杏心里想,全天下的人羡慕不羡慕皇帝,但是他真的是个真男人吗?他配吗?
段荣春和这天底下最最尊贵的人比起来,都更有他的高贵之处。
她又接道:“旁人怎么样,与我有什么干系?”这话轻飘飘地落到了他的耳边,却瞬间变成雷霆万钧。双杏好像还没有适应只说“我们”,不说“我”,随即又补上了一句,“与我们有什么干系?”
这一秒,她好像又回到那些无忧无虑的儿童时光,那时候的她也会有些不听话,心中盈满了肆意妄为。
但是那又怎么样?所有人都爱她,她的心中还从来就没有理解过什么叫做失去、什么叫做痛苦。
甚至“求而不得”这四个字,也带着一种玄幻的朦胧色彩,像是月光下虚伪的泡影。
段荣春看着眼前这个似乎一瞬间就没有了往日的纠结和自卑的孩子。
明明主动的是他,挑起来一切事情的人也是他,但是现在他却又想要退缩。
现在被人一把抓到,无法挣脱。
两个人浑然完全换了个位置。
只有段荣春知道,卑微与骄傲的矛盾中,残缺的,是心。
或许双杏也知道,但是知道不知道是一码事,在乎不在乎又是一码事。
如果你也曾经拥有过人间无数,又失去过,那么还有什么能抵得上一瞬间的快活?
如同梦一般,他们就这样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所有的一切昭然若揭。
双杏却不再想,只是认真地直视段荣春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他表情中窥得他心中的想法。脸上还带了一点点笑,和一点点的红,她觉得自己心里轻飘飘的,从来没有现在这么坚定过。
去他的,别人的看法算什么。别人的话又算得上什么?今天有勇气说出这么一句话、走出这么一步,那就日日有勇气、年年不分离。
她的脸上带着笑,这笑大概也感染了段荣春。他将这段纠结的情感危险的抛在了脑后,将自己和眼前仿佛汇聚了天底下所有的美好的人之间差别引发的相形见绌也抛在了脑后,却不知道这些东西在日后还会更加烦恼他。
总是、总是这样,但凡是活着的,还得在这一点儿也不善良的人间流淌着的人,就不得不去接收大段大段的烦恼。
错位、错位,分明她还窝在他的怀中,但是她的心已经勇敢地包容了他的。不再是当初那个跪在他床前哭他别死、盼着他活的小孩。只是或许她一直都是,只是所有人都忽略了因为爱而产生的勇气和心灵的力量。
双杏主动握住了他的手,他们之间还是没有搞清楚那份温暖是来自于谁的。但是这份温暖就是这样确确实实地存在着,谁也不配去打破。
这次的接触,不再是过去的时间里他们之间并不知道彼此心意的触碰,——你的心中毫无波澜,像是摸到了一些花花草草、碰到一只飞不起来的小鸟,或许会有心动和怜悯,但是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
而是一次真正的清醒的,心灵相通的沟通。
只要我握住了你的手,我们的心就相通了。
他们两个人是十指交扣的,双杏仔细端详着他的指甲,上面有很饱满的月牙,即使这只手展现出了一种粗糙而又苍白的色彩,但是它还是让她感觉得了温度和坚实有力。
温度明明是相对的,但是为什么他们两个人都觉得是对方的手更温暖?
暖意应该是来自她们两个人各自的心中,从心中点燃,一路烧到掌心。
双杏握紧他的手,一直看着他手上的月牙,如同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段荣春从废院窗边窥伺那弯月亮一样。
她不说话,只是神色认真地看着,将段荣春都看得有些羞恼。
他问她到底是在看什么。双杏脸上带着一点怅然的回忆,说:“小的时候嬷嬷告诉我,手上有月牙的人身子好!”
这么多年以来,很多其他的话都忘记了,但是这个论调她却一直深以为然。
这双手,握着段荣春的,玲珑雅致,即使是很多次受伤也没有折损它的小巧美丽。白皙中还透着一层粉嫩。
但是她的手上并没有月牙。
段荣春的眼睛有些热,看着这双手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和很长时间以来他所期盼的那样一样。
他握住她的手,似乎这样就可以传递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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