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说“你不喜欢的东西,我帮你扔掉好不好?”这样平常。
裴辛夷有一刹那的不适感,倒不是觉得阮决明这句话有多讽刺,而是觉得这句话充满了恶,而造成“恶”的人正是自己。
是陆英。
在海边的夜晚,雨水把少年少女浑身浇湿,他们才想起来要躲雨。
他们匆忙跑进一间旅馆,睫毛和唇上还挂着水珠。不安和恐惧依然笼罩着他们,因而阿魏说要一间房的时候,陆英没觉得有别的意思。他们要待在一起。
房间很破旧,在陆英看来与阿魏的家没什么差别。两张木床分开来靠着两边的墙,有一扇在高处的很小的窗户,都不能算作窗户,应该称之为通风口。空气里有一股浅浅的发霉的味道,像在海水里浸泡过的海绵所散发的味道。
其实二人逐渐习惯了单独待在同一个房间,但今天不同的是,他们方才接了吻。
有一点儿别扭。
阿魏尝试去忽略它,说:“我去洗澡……”
幸好房间里有独立的浴室,否则他没有任何借口可以离开。
“阿魏。”陆英脱下湿漉漉的长衫,里面只有一件轻薄的背心,现在因为湿润而变得几近透明。
在她出声说话时,他回过头来,看见的就是近似于赤-裸的她。
只觉得太阳穴跳了两下,他一下子回避,皱眉道:“喂,你是十六岁不是BB仔,注意一下啦!”
陆英立即捞起长衫遮住自己,她说不出话来,想钻到地缝里。
“我去洗澡。”阿魏这次说完立即走去浴室。
凉水冲在身上,阿魏却愈来愈热。袋装香波的劣质香精味道,竟让人感觉像陆英身上的气息,他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全是她。
她的曲线、起伏。她坐在自行车后座时,抱着他的感觉。她枕在在他腿上,埋进他怀里,快要碰到那里。
像是呼吸洒在上面。
接着想到她柔软的嘴唇,唇贴在上面。或许口腔是温暖的,想象法式深吻,法式深吻般地含住。
阿魏蹙着眉,无声地、快速地纾解着。
幻想对象原本一下是不具象的,一下是只瞥见一次的叫不出名字的日历女郎,不知从哪天起,就变成了束着两股麻花辫的少女,穿着泡泡袖连衣裙,领上有枚别针。
梦幻得不像是真实会闯入他生活里的少女。
想象蓬蓬的裙摆被撩起,半腿袜慢慢卷下,坠入一个奶油砌成的世界。
细软、绵绸、黏腻。
一下子回归血腥。
血像喷泉一样从男人的脖颈喷出来,溅得他们一身都是。
他们在腥气里接吻,然后他啃噬她,疯狂地抵入,像罪不可赦的凶手一般。
——腾空。
“阿魏?”
松懈下来的同时,阿魏回到现实。“啊?”他的嗓音有些干涩,在水声之中不会被察觉。
“你还没好?”陆英问。
拧上水龙头,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阿魏打开门,陆英挤进浴室,他走出去关上门,想起似地说:“你先把衣服给我,我帮你吹干,等你洗好之后就可以穿。”
“好啊。”
过了会儿,阿魏把吹干的衣服从门缝递进浴室。陆英穿上走出来,拎起衣衫低头凑近闻味道,抬头看见阿魏注视着自己,她别开视线,眉头还蹙着。
阿魏转身在床沿坐下,又起身,看着柜子上的吹风机说:“帮你吹头发?”
陆英摇头,走到床头柜前拿起吹风机。
风声在耳边翻滚,轰隆隆的,像宁静的夜里闯入一辆蒸汽火车。
“我……”陆英出声说。
阿魏来到她身边,说着“我帮你吹”,就夺走了吹风机。
手指穿过发丝,那一片酥酥痒痒,连带着耳廓开始发烫。
陆英转过身去,撞上阿魏的胸膛,同时双手环住了他的腰。
“陆英?”
手里的吹风机还开着,阿魏有些慌张,不知道该先放下吹风机,还是先去抱她。
陆英抬头,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闭上眼睛,缓缓凑近他的唇。
吹风机掉在了地上,线缆从指缝间滑下去,阿魏扣住陆英的后脑勺,吻了下去。
一开始是笨拙的,不知谁先张开了唇缝,唇舌还有唾沫,激烈地融在一起。
等阿魏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正吻着她的脖颈,手从掀起了衣衫下摆,捏着她纤细的腰肢。
他停了下来,在自己急促的喘息声中,听见她说:“阿魏。”像渴求的喟叹。
继续、继续——
不,停下来。
阿魏松开了陆英,尽力恢复冷静。她疑惑地看着他,眼角还有泪光,那是连日压抑在心的无法宣泄的痛。她问:“点解?”
“不行,陆英,你不是我女朋友……”阿魏说。
陆英低下头去,许久才“哦”了一声。她深呼吸,去另一张床上躺下,蜷缩起来背对他,冷冷说:“关灯。”
“陆英,我们不能这样。”
“关灯。”
第二天,自行车的轮胎漏气,他们不得不找另外的交通。假使自行车不出问题,他们也不可能一直骑行抵达西贡。
“坐巴士或者搭车。”陆英给了阿魏两个选择。
然后她又说:“或者你可以开车。”
实在是异想天开。
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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