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大哥。”
“穆先生。”
常平和商小泉连忙跟穆砺琛打招呼。
只有沈弄璋神色一紧,似有惊吓一般,没有说话。
她熟悉穆砺琛的各种语气和神态,听得出来,他虽然在对自己笑,眼神却有些淡漠——是在气恼她向常平套话吗?还是在生气自己到底没有带着他,独自去了荼芺部?
闪烁的目光落在穆砺琛右胸上,那里的伤疤在水波上时隐时现。
穆砺琛循着沈弄璋的眼神一低头,笑道:“早就好了。”
紧跟着一翻身也上了竹排,说道:“小泉,回寨子里。”
商小泉很会察言观色,转了转眼睛看着沈弄璋,等着沈弄璋回答。
沈弄璋眸子一垂,对商小泉道:“走吧。”
赫一岳的艨艟已经靠了过来,沈弄璋等人上了艨艟,将竹排拴在船后,很快便上了岸。
不用穆砺琛命令,早已有人出列点卯并整理队列。
即便沈弄璋没有仔细数人头,扫一眼也能看出岸上分了六列,每列十人。
众人全部打着赤膊,昂首挺胸地站着,身上有着细碎的红肿和划痕,想来都是今日“打斗”留下来的。
穆砺琛上岸,在他们面前站定,开始训话:“今日演练结果,货船胜出。货船三队回去造饭,战船三队留在原地,由什长带领继续训练到晚饭前。”
声音郎朗,语调铿锵,气势迫人!
随着最后一个“散”字命令,六十人“唰”地分开,各司其事去了。
“小泉,带你们公主进寨去休息吧。”穆砺琛看着仍站在一旁的沈弄璋和商小泉,说道。
虽然还是平时那样不羁的笑容,却没有上一次见面时那样的无拘无束,甚至从没见过穆砺琛对自己说话这样彬彬有礼,沈弄璋竟然有些怅然若失。
淡淡转身对商小泉道:“寨子在哪里,我们去休息吧,要快些见到大哥才好。”
穆砺琛看着她伶仃却倔强的身影随着商小泉渐行渐远,消失在树林之中,平静的脸上才露出了一点依依不舍的神色。
走进树林里,约莫穆砺琛已经看不到自己,沈弄璋才缓缓放松紧张的脊背和身体。
又一次不期而遇,却与上次截然不同,冷静了,也冷淡了。沈弄璋想。
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吧,强大、冷静,哪怕眼里带着笑意,嘴上油腔滑调,也无法掩饰他的领袖一样的气势。
一路胡思乱想到了寨子。
寨子不小,有二十多间茅草房,还有二十几间竹楼,另外一个单独的竹楼上挂着十几个鸽笼,时不时有鸽子飞起落下,咕咕地叫着。
寨子周围用土夯了一圈宽两尺、高一丈的围墙,围墙外面还堆着用尖锐的竹子组成的鹿砦,显然是为了阻挡野兽。
这里不是只有男人,还有女人和孩子,想来如常平所说,他们都是穆国百姓,为了避祸逃出穆国,便被穆砺琛带到了这里。
做饭的不是女人,而是回来的那三十个男子。大家嘻嘻哈哈地一边择菜、洗菜,一边讨论今天赢在哪里,是否还有改进的地方。
寨子里的女人正在收起织机、晾晒的衣物、食物、药草等,孩子们围在她们身边打闹,寨子外的女人和老人们则赶着鸡鸭鹅、牛马羊,扛着锄头,背着蓄草,也陆陆续续地回到寨子。
天色再晚一些,另一群三十多人的男子带着一身山野的味道,拎着山鸡兔子、扛着麂子和野猪,大笑着进了寨子。
女童们奔向了漂亮的山鸡和可爱的兔子,男童们则奔向了野猪,热热闹闹地讨论今天的狩猎情况。
沈弄璋在水上漂了两天,脚下跟无根似的,腿有些软。虽然有些疲累,但看了看眼前完全没有男耕女织,却依旧一派和谐的景象,竟觉得所有的疲劳顿时消失了,心情也豁亮起来。
不让商小泉介绍自己的身份,沈弄璋只称自己是要去启部看亲戚,与众人攀谈起来。
一番聊下来了解到,他们来自西朔州、钦州、陵州、盛州,还有少部分来自邛州。这里人数已不少,然而还有很多人被穆砺琛安排到了其他地方。
众人都非常敬重穆砺琛,一来他待人亲切真实,能说会道,从不小瞧任何人。
二来一视同仁,活计安排是根据个人能力来,而不是根据性别来,所以男人可以下厨,女人可以下田。
三来就是有本事。这寨子是他指挥着盖起来的,货船是他建议修改设计的。虽然今天是带着男子去外湖演练,但实际上,女子和孩子平日里也是参加训练的,学习武术,防身、打猎两不误。隔三差五就带着寨里的人进山里进行围猎,锻炼生存能力。
四来说话算话。他当时在穆国西境外面的荒原上遇到这些躲在窝棚里的人时,曾拍着胸脯向大家保证,他会给他们找到能住得暖、吃得饱的地方。这里虽然偏僻少人烟,但众人只要肯劳动,就可以自给自足。虽然耕地不多,但等到他们水战练熟了,可以出去接生意赚钱,就可以去启部买粮食。
穆砺琛说过,感谢启部给他们的帮助,但他希望所有人都能自食其力,堂堂正正地活着!
初时沈弄璋同大家一样,感动又敬佩,然而沉静下来仔细一想,却又暗暗吃惊。
这些百姓正是因为不愿被卷入乱战之中才选择逃亡避祸,但是,穆砺琛将他们带到这里,按军队分行伍,教所有人武术及战术,潜移默化地将这些人训练成了闲时耕桑渔猎的百姓,战时随时出征的战士,比之北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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