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扶起,一边絮絮叨叨,“你可醒了。不醒我都怕你伤得比检测出来的结果更严重。哎,你说我是不是你的灾星啊,先是把你的弓摔坏了,去琴行的时候又伤了脚,这次叫你去滑雪伤得更严重。我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我向沙茶同学致以最崇高的歉……”
“‘我赢了’是什么意思?”
他忙前忙后的手倏地顿住。
“三木的手机在我这里。”
“你是三木同父异母的弟弟吧?”
“视频里面,三木的那段明显是在他家里拍的,他不会随便让同学进家里的。你是交换生,三木的父亲早年在美国发展,后来才回中国。三木家的事,我大概是知道一些的。再加上你们之前的对话,应该只有这个原因了。”
“……”
“虽然不知道你出于什么心理,但我只想说,不用这么辛苦,我对三木来说并不算什么。现在闹剧可以到此为止,我们分手吧。”
林镜的神色几经变化,听到最后一句时笑了一声,说:“你知道我最初注意到你是什么时候吗,不是什么三明治苹果苹果三明治,是今年十一月你送阿森去参加比赛,我也在,那时北京已经已经有些冷了,他上场前很自然地把手伸给你,你就很自然地从兜里摸出一个小鸭子的暖宝宝递给他,那时你那么宠溺的眼神我真的永远也忘不了。小的时候,我一个人在美国,他在中国,有爱他的父亲和母亲,我母亲却在美国郁郁寡欢,这些都没什么,我早习惯了。正好学校有机会,我就想回中国来看看,父亲也知道了,坚持要我到家里住。阿森有的,我都有了,父亲,家,可后来我才发现,他还有一个你。这么不公平,这么的不公平。我的确是不怀好意地接近你,可是后来我拍表白视频的时候,真的是一个人一个人地拉着给他们讲了一遍我怎么喜欢上你的,他们才可以那么流畅地复述出来,讲了那么多遍好似都成了真。给阿森拍的时候是我问他如果要跟你一个女孩表白该怎么办,后来剪成视频,配上那首《陪你度过漫漫长夜》,联系当天公演的负责人,我真的觉得很值得,我是真的……”
“你走吧。”我把被子一下拉到头顶,牵动了手上的痛处,疼得穿心。
出院那天,是雨杂雪的天气,小丝扶着我回宿舍,路上遇到三木。他没打伞,一根杆似的立在路边,头发像那年一样落着雪花。可这一次,是半融化的雪花。我跟小丝摆摆手让她先回去,自己拄着拐杖慢慢走进他。
“收到茱莉亚音乐学院的offer了?”
“嗯,你怎么知道。”
“学校的广播台布告栏全部都是林森同学全奖录取的消息,回来马上就知道了。”
“对不起,没有早一点告诉你。”
“不用道歉。我们从来都是这样的,只要你站在那里,如果我不走过去,你永远不会走近我,只要我不问,你就永远不会主动告诉我什么。”
三木皱起眉毛,“你这么说我,那你呢?”
我受伤的脚轻轻点地,抿着唇没有回答,只觉得心中有说不清楚的酸楚。
三木递过来一个盒子,木质圆润的肌理上雕刻着精细的花纹,里面是一把琴弓,“前几天刚好路过,已经做好了,就顺手帮你带了回来。”
我没说谢谢,只摇了摇头:“我要转系了。”
嫌弃毫无进步的自己,又执拗地不肯放手,作困兽之斗。可以到此为止了。
唯一支撑我走到今天的理由,既然消失了,那么这个今天也可以消失。
三木轻声笑了一下,声音渺远,“如果你觉得用不到了,扔掉也好。”
【九】
我成了作曲系章教授的指导学生,在教务处交转系表格时她主动唤我过去。章教授在外也是享誉颇盛的作曲家,岁月留下的鱼尾纹都是温柔与睿智的痕迹。
春天来临的时候,我把新写好的给乐团做毕业演出的曲子交给她,她给我泡了一杯明前龙井,然后戴上老花镜静静地看。
我转头望窗外,迟迟日,犹带一分阴。小阑红芍药,已抽簪。
心在一刻浮浮沉沉,却静得出奇。
老师从谱子里抬起头,“我之前跟你说的你都修改得很好,领悟力不错,你就顺便送去乐团吧。”
我点头,从老师家出来,正想坐地铁回去,才突然发现这附近有上次跟三木和林镜一起来的琴行。林镜是一个学期的短期交换,现在已经回美国,他走的那天给我发了条短信,说对不起。
我凭着记忆找到那家店,信步走进去,老板招呼道:“欢迎光临,有什么需要的吗?”
我摆摆手,“随便看看,您这里有单独的琴弓卖吗?”
“最近怎么这么多人要买琴弓?去年年末的时候也有一个女生摔坏了琴弓要来找我买,她那把琴难得一见,我这里暂时没有品质那么好的,她只好买了一支普通的走。小姑娘好像学期末有考试怕影响成绩,看上去很失望。于是跟她同行的那个男生在我这里学了一个月,给她重新做了一把琴弓,虽然没想到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学这些木器活居然很有天分,做出来的也可以比得上她原先的那把了,后来还自己做了个盒子,我问他为什么,他笑着说那个女生那么冒失,酒精灯都能弄坏那么多,当然要再多加个盒子……哎你怎么跑了?”
我不知道是怎么到达学校礼堂的,我闯进去的时候大家一定都以为我疯了,围巾歪歪斜斜,鞋子的系带耷拉在地上,脸上挂着泪痕,全身还在发抖。被乐团众人簇拥着正在拉琴的男生回过头,时光蹁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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