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黑木雅人出面跟学校请了几天假,月胧以茉莉也需要休息为由将她带回了东京的家里。在陪她玩了两天后, 提出要带她去再看一次医生时, 遭到了她的拒绝。
“我觉得自己最近的状况很好,不需要去看医生。”
她并不是在报喜不报忧,而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这段时间虽然发生了很多事, 但她都处理得很好。她用最好的方式解除了美羽的痛苦, 在青峰遭受更多伤害前解放了他, 还抓住了那个疯狂的粉丝Pappoulis。这种通过自己的努力而不是他人的帮助达成目标的感觉, 让人心情格外舒畅。
她的神明不是也说了吗?她是个很厉害的人呢!
虽然她的音乐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除了音乐以外的部分都很棒!——最近她开始有了这样的想法。
“比起这个,妈妈,明天陪我去买新的小提琴好不好?好几天没拉琴了,我浑身跟猫抓似的,可难受了。”
“所以你就答应她了?不是说等医生看过之后再说吗?”
等女儿入睡之后,黑木夫妇才小声在房间里讨论起来。
“她这不是不想去吗?”他们又不能逼她去医院,“只是小提琴而已, 她想要先买回来就是了。”
“可医生说过, 她继续下去的话,病情很可能会越来越严重。这次她好不容易主动摔碎了琴, 我本来以为她下定决心了的,结果不是那么回事。”
“是呢,我们当年要是再坚持久一点,不要那么轻易就被她磨过去就好了……”
一想起这事,他们就很丧气。当初医生建议, 在茉莉也的PTSD彻底痊愈之前都不要再接触任何可能会引起她精神崩溃的东西,不光是比赛和表演,连音乐本身最好都不要碰。
可他们最终只坚持了一个月。
因为实在不忍心,不忍心看着茉莉也每天强颜欢笑,不忍心她眼神空洞,寂寞地在琴房里坐成一块石雕。强行从她的生命里剥夺小提琴,如同从她的躯体中剥离灵魂。明明还会哭会笑会说话,却像是一个精美绝伦的人偶,眼睛里没有一星半点的光辉——仿佛连活下去的欲望都一起消失了一样。
所以当一个月后,茉莉也突然说想继续拉琴的时候,他们不能不点头。就算医生说不会有事,他们仍旧觉得一旦在那个时候拒绝了女儿的要求,她可能就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而女儿在重新捡起小提琴后,白天在学校里学习玩耍,放学后打球练琴,除了再也没有去上过琴课以外,一切又恢复到了最开始的模样,而症状似乎也没有变重的迹象。看起来仿佛两全其美了,但他们却一直对此隐隐感到不安。
当初的决定到底对还是不对,到底是帮到她了,还是让她离痊愈越来越远了呢?
这个问题,他们至今都没有答案。
所以时隔多年,在违背了医生的建议后,想再一次寻求医生的帮助。
于是第二天午饭的时候,雅人再次提起了去看医生的事。
“为什么一定要去呢?我没觉得我的病对生活有什么影响,就算不治也没关系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病不是你觉得好就好的,得医生说了算。”她刚张嘴想要反驳,雅人就补了句,“你看你前两天不就情绪失控,因为失恋那么大点事差点就跳楼了吗?”
茉莉也一噎,被她自己编出来的谎话堵得哑口无言!
“事后你也说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这不就是典型的精神不稳定吗?”
月胧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我们还找以前那个医生,你也认识的。检查之后要是没事你也可以安安心心地练琴备考,对不对?”
“……好吧。”
反正不过是做做测试,跟医生聊聊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检查就检查呗。
然而,情况不像他们所想得那样乐观。
茉莉也在做完检查后,自我感觉十分良好,不想在医院等结果,先一步拉着月胧去附近的网球场打球去了。而等在医院的雅人拿到报告单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情况危急,建议立刻住院治疗。】
几个放大加粗的大字就印在诊断书的最上方,像是一场拙劣的恶作剧,让他无法相信这就是摆在他们面前的现实。
“绿间医生,这是怎么回事?茉莉也最近这段时间看起来明明好转了,为什么检查结果却变得更坏了?”他的女儿活泼开朗,根本看不出来有那么严重啊。
“您以前不是说PTSD只要不刺激到那个关键点,对生活没有太大影响吗?为什么突然又需要住院治疗了?”
“变好只是表象,实际上她的精神绷得很紧,几乎只系于一线。”严肃的中年医生拿起笔,随手在身边的纸上画了两个火柴人。然后在左边这个火柴人身上画了许多线,指着它说:
“如果把人类精神的稳定性用线还表示的话,正常人就像这样,同时拥有复数的‘联系’。这种‘联系’越多,在面对外界压力和痛苦的时候,就越有能力去化解,越不会受到特别严重的震荡。就算其中某几根断裂,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而令千金——”
他在右边的火柴人上画了一条细细的线,说:
“她的这根线只有一条,连在了跟小提琴相关的某样事物上。这条‘联系’一旦断裂……她的精神就有可能会彻底崩溃。”
“可是平时她一直表现得很正常啊,没有狂躁、没有抑郁,人际关系也处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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