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走角门去,我提前跟把守的侍卫打声招呼,保准没人拦你。”
“但愿别出什么岔子,”叶禾将银票贴身藏好,又道,“张公公,现在老佛爷对你很是看重,有空你倒是多吹吹风呀,让老佛爷别老难为皇上了……”
“唉,我尽力而为吧,”小德张叹口气,抬头看了看天,“才放了会儿晴,又阴上来了,这两天,雨怕是要停不了喽……”
小德张一语成谶,接连二日,这淫雨果就下了个昏天黑地。打薄暮起,空中便雷鸣不息,滴水檐上倾流如注,仿佛垂下无数道厚厚的雨帘。偌大个宫禁中,好似绝了生气,宫娥太监们伺候着各自的主子早早歇了,就连值哨的侍卫也被淋得无精打采,缩在宫墙下哆哆嗦嗦。
西苑后铁门前,两个侍卫一面低声抱怨,一面时不时地往雨中望上几眼,似乎在等什么人来。
没多会儿,雨幕中一个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待离得近了,才发现原来那是宫女叶禾。
叶禾头顶细编箬笠,身罩刺棕蓑衣,单手挎一只小竹篮,上面还盖了块油毛毡。
来到门前,叶禾也没作声,只是冲着两名侍卫点了点头。侍卫会意,赶紧将门推开一道空隙,叶禾身子仅是一偏,便已然到了门外。
按着小德张所给的地址,叶禾沐甚雨、栉疾风,七拐八绕地也不知找了多久,总算是寻到了那座立马关帝庙前。
这庙虽小,可也分得二进二殿,庙后有香火地数亩,以供那些年迈离宫的太监们栖身度日。此时,庙门未闭,叶禾推门入院后,径直朝正殿走去。
既唤作关帝庙,供奉的神衹自然也便是伽蓝武圣。正殿中立一尊彩塑关公像,面如重枣,眼似丹凤,外罩袒肩右衽英雄氅,内套连胸鎏金筩袖铠,一手抚理美长髯,一手倒提冷艳锯,端的是威风凛凛。
英武的神像下,盘腿坐着个魁伟汉子。那汉子年纪四十开外,太阳穴高鼓,脸膛红扑扑的,双手也没闲着,一手持个酒壶,一手攥只肥鸡,呷一口酒,便啃上一口鸡,悠哉怡然,气定神闲,对殿外的风雨交加和叶禾的不速而至,似是丝毫不觉。
那汉子衣着虽旧,气度却是不凡,故而叶禾未敢小觑,走上前恭谨地福道:“这位大叔请了。”
“好说,”那汉子抬眼看了看叶禾,又低头自顾自地吃喝,“小丫头,你来这里寻人还是躲雨?”
“我找人,”叶禾环顾一圈,问道,“大叔,这儿是不是住着些从宫里出来的公公?”
“不假,”那汉子点点头,心不在焉道,“可这里辞宫的老公多了去了,你个个都要找吗?”
“不,”叶禾摆手道,“我光打听一个人。”
“谁?”
“崔玉贵崔二总管!”
“找崔玉贵?”那汉子面上一僵,反复打量起叶禾来。“你是他什么人?”
叶禾道:“我受人之托,来给他送些东西……大叔,崔二总管住在哪厢?劳你给我指个方位吧。”
那汉子摇了摇头,叹道:“这世上……再无崔二总管这号人物喽……”
“怎么?”叶禾浑身一战,手里竹篮差点儿掉在地上。“难道说……他死了吗?”
“死人还能坐在这儿喝酒吃鸡?”那汉子抹了抹嘴,苦笑道,“丫头,你找的崔玉贵,嘿嘿,就是我了!”
叶禾这一惊又是不小,她入宫时,崔早已离宫,故不识得崔玉贵相貌。此前,叶禾听过不少关于这“崔二总管”的传闻,暗自揣测过几副面孔,可如今真见到了本人,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位大名鼎鼎的“崔二总管”,居然是眼前汉子这般寻常模样。“你就是崔……崔二总管?那你怎么还说世上没了……没了你这号人物了?”
崔玉贵道:“没的只是‘二总管’,那该死不死的崔玉贵,还在这里没心没肺地活着呢,嘿,说是活着,其实跟孤魂野鬼也差不多……唉,不提了……丫头,谁打发你来的?那人也真是好笑,偏偏找个不认得我的小丫头来寻我!”
叶禾悄声道:“是寿膳房掌案张公公。”
“张公公?”崔玉贵浓眉一皱,“哪个张公公?”
叶禾赶紧道:“张兰德张公公,他说以前在升平署时,崔二总管还教过他武戏。”
崔玉贵恍然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小德张!那小子现如今混上掌案的了?嘿,三品顶戴呐,了不起,了不起啊!”
叶禾笑道:“有崔二总管这样的好师父,还愁教不出了不起的徒弟吗?这就叫青出于蓝呀!”
崔玉贵摆了摆手,“今非昔比了,还有,那‘二总管’三字休也再提,我一个落魄潦倒的老公,听着扎耳。小丫头,你叫我老崔就成。”
“那可不敢,”叶禾吐了下舌头,道,“我还是叫你崔大叔吧,那你也别丫头长、丫头短的了,我是涵元殿的叶禾,宫里头都叫我小叶子。”
“也行,”崔玉贵瞥一眼叶禾所挎竹篮,“小叶子,小德张让你给我送的什么稀罕物来?”
“篮里是些酒菜,”叶禾说着,揭开油毛毡,将篮中物什一件件往外取。“这是‘樱桃猪脊肉’,这是‘桂圆白凤煲’,这是‘蘑葺松露汤’,这是‘茴香水晶饺’……这几样菜,都是张公公亲手做的。还有这瓶酒,说是洋人进贡的,张公公着我带来,让你尝尝……”
对那几样佳肴,崔玉贵正眼儿也没瞧,只是接过那洋酒,一把拔开了瓶塞。“肚里刚塞了半只鸡,吃是吃不下了……嗯!这酒不错,闻着都烈!”
几口烈酒下去,崔玉贵面皮愈发的红了,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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