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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喽。”他说。
她吃了一惊,抬起头,随即羞怯地垂下视线,继续晃动双腿。
“你觉得哪个更糟糕,”雷格问她,“是汤还是这些人?”
她勉强噗嗤一笑,耸耸肩,依然垂着眼睛。
“我觉得你很明智,暂时不发表看法,”雷格继续道,“至于我本人,我打算等见到胡萝卜后再做出判断。他们从周末就开始煮胡萝卜了,但我担心时间还是不够。唯一有可能比胡萝卜更糟糕的就是沃特金。他是坐在咱们之间、戴一副傻乎乎眼镜的那位先生。我叫雷格,顺便介绍一下。你要是有时间,不妨过来踢我几下。”
小女孩咯咯笑,抬头看沃特金,沃特金愣住了,企图挤出和蔼的笑容,结果失败了,那副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你好,小姑娘。”他尴尬地说。她看清了他的眼镜,拼命想按捺住一阵大笑。他们接下来闲聊了几句。小女孩有了个盟友,比刚才稍微高兴了一丁点。父亲对她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雷格重新转向理查德,理查德忽然说:“你有家人吗?”
“呃……没有,”雷格静静地说,“请你告诉我,你教会了电脑《三只瞎老鼠》,然后呢?”
“唔,长话短说好了,雷格,最后我开始为前进之路科技公司工作……”
“啊哈,对,著名的路先生。和我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让理查德有点恼火,多半因为有太多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比他在媒体上的形象更好也更坏。事实上,我很喜欢他。和任何一个热爱奋斗的人一样,他有时候会有点让人难堪,但我在公司草创期就认识他了,那会儿无论是他还是我都还没有半点名声。他挺好,但除非你有一台工业级的自动答录机,否则千万别让他拿到你的电话号码。”
“什么?为什么?”
“唔,他属于只有在说话时才能思考的那种人。他每次有点子了,就非要找个人把点子说出来不可,随便什么人都行。要是这个人本人不方便——这种情况现在越来越多——他们的自动答录机也能扮演同样的角色。他会一个电话打进去,然后对着答录机说话。他有个秘书只负责一件事情,就是从他有可能打电话过去的那些人手上搜集磁带,转抄成文字后加以整理,第二天把装在蓝色文件夹里的文字交给他。”
“蓝色文件夹?”
“问我他为什么不直接买个录音机。”理查德说,耸耸肩。
雷格思考片刻。“我猜他不用录音机是因为不喜欢自言自语,”他说,“这里头有个逻辑。也算成立。”
他吃了一大口新上桌的胡椒猪肉,嚼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再度放下刀叉。
“那么,”他最后说,“年轻人麦克杜夫在这些事情里扮演什么角色呢?”
“哦,戈登让我编写苹果麦金塔电脑用的一个重要软件。财务电子表格、会计软件,诸如此类,功能强大,容易使用,能生成许多种图表。我问他希望软件具体有什么功能,他只是说:‘一切。我要一套超高级的商业软件给那台机器用,什么歌都会唱,什么舞都会跳。’我的脑子拐了个稍微有点异想天开的弯,试图从字面上理解他的话。
“你要明白,一组有序的数字能描绘任何一样东西,能用来绘制任何一个表面,调节任何一个动态过程——等等等等。任何一个公司的会计账本,说到底也无非是一组有序的数字。于是我坐下来写了个程序,它能接收这些数字,做你想拿它们做的随便什么事情。要是你只想要个柱状图,那它会处理出一个柱状图,要是你想要个饼图或散点图,那它就会处理出饼图或散点图。假如你想要跳舞女郎从饼图里蹦跶出来,从饼图实际上代表的数字上引开人们的注意力,程序同样能做到这一点。或者你也可以把数字变成——举例来说——一群海鸥,它们飞进屏幕的队形和每只海鸥拍打翅膀的方式由公司各分部的绩效来决定。非常适合生成确实有某些含义的企业徽标动画。
“但最白痴的一个功能莫过于,假如你想用一部音乐作品来描绘公司账本,它同样能做到。好吧,我觉得这个功能很白痴。企业界却为之疯狂。”
雷格小心翼翼地叉起一块胡萝卜,举在眼前。他隔着胡萝卜严肃地打量理查德,但没有打断他的话。
“你要明白,一部音乐作品的任何一个段落都可以表达为数字的序列或模型,”理查德热切地说,“数字能够表达音高和音长,以及音高和音长的排列……”
“你指的是曲调。”雷格说。胡萝卜没动过地方。
理查德笑了笑。“曲调这个词用在这儿正合适。我会记住的。”
“能让你说得更加流畅。”雷格把胡萝卜放回盘子里,连尝都没有尝。“那么,这个软件卖得很好了?”他问。
“在这儿不太行。大多数英国公司的年度结算报表转换后怎么听都像《扫罗》里的《死亡进行曲》,但在日本,各家公司像鼠群似的扑了上去。它生成了许多欢快的公司颂歌,开头往往很动听,但非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你大概会说结尾时总是有点嘈杂。在美国简直是个商业奇迹,从生意角度说,那里是最大的市场。不过现在让我最感兴趣的是去掉会计数据后软件的表现。把代表燕子振翅方式的数字直接转换成音乐。你会听见什么?按照戈登的说法,反正不是收银机的声音。”
“有意思,”雷格说,“非常有意思。”然后终于把胡萝卜塞进嘴里。他转过去,探出身子,对新认识的小女孩说话。
“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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