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过是本来就没有对六姑娘起疑心, 又何必拿你我当日的布衣之交来说事?”
到最后, 傅霜如的语调里已经带上了几分似笑非笑的调侃。
裴景晖心下恼火, 哂笑一声后坦白道。
“傅大人说得对,我在贵府门前时确实已经打消了对岳六姑娘的怀疑, 那般作为, 是特意做戏给外人看……”
“傅大人该知道, 景晖被人追杀至此,乃是怀璧其罪……身后追兵未甩, 挟持六姑娘入府, 也是免给她招了后患。”
傅霜如打了个稍等的手势, 打断问。
“不管世子殿下到底惹了什么麻烦, 找来这里也太迂回了些吧。”
“既然已入了城,章府近在眼前, 燕平王妃子尚在洛都, 世子殿下又何必舍近求远?”
裴景晖坦然自若地扔下一颗惊雷。
“我不去章府,自然是比起手里的这份东西, 我更看重的是自己的这条小命。”
傅霜如低头看茶,冷淡道。
“世子殿下心里也清楚,两宫之争进行到如今,您几句话就想让在下出手帮忙……未免强人所难。”
裴景晖笑着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
一把刻着柯尔克孜族图腾的匕首, 一个带着东宫标记的箭簇。
“如此两样想要我命的东西, 是否可打动傅大人些许?”
傅霜如面上毫无波澜。
“东宫是不会认下此物的。”
傅霜如这么说,不单意味着他不会认,且还表明他确定裴景晖拿不出更进一步的证据。
裴景晖苦笑一声, 心道一句果然。
“来的这般容易……自然不会是东宫。”
怀媛淡淡地扫了那箭簇一眼,平静质疑。
“世子殿下既已疑了章府,何不直接与平远侯府交涉?”
“军中之事,孰是孰非孰轻孰重,王侯爷自然要比夫君熟悉得多。”
“大敌当前,平远侯也并非不顾大局之辈。”
平远侯府在军中素有威名,只是自老侯爷王祁信死后,至如今一直低调着。
太子六月南下,明面上去江南,实则进蜀收矿--岳二老爷任内,开出了一条难得的青石矿,而沈嘉善和皇长孙相继遇险后,庄平帝已决定将此矿赠与东宫,让其拿来做人情。
这也是岳二老爷今年在洛滞留数月,且敢向云州官场伸手的原因。
这些事,傅霜如都略略与怀媛提过。
而西北战事渐起,定西侯夫人甚至一反常态去求了个公主儿媳,可见那边情况不好,裴景晖在洛都消失数旬后再现,又遭人严酷追杀,对方怀的是什么“璧”,怀媛心中也有推论。
西北要用兵,圣人想捧太子,而太子除了用韩少功,平远侯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怀媛才有此一言。
裴景晖叹息,这可真是寸土不让、步步紧逼啊,有些话,这是不想说也得说了。
“夫人所言不错……只是,景晖所愿,也只有傅大人能帮得到了。”
裴景晖对上傅霜如闻声看过来的双眼,一片赤忱道。
“我还想带军!”
现任平远侯王恕闵,乃老侯爷王祁信的嫡二子,上一任平远侯王恕严的异母弟弟,也就是先皇后王氏的叔父。
王恕闵活了大半辈子,世间沉浮看尽,还不至于拿西北战事来为难裴景晖一个小辈。
只是要裴景晖把情报双手奉上无异于功劳空手相赠,在求人的前提下再想抢得带兵的权利自然被动。
平远侯府有多想再上战场,裴景晖清楚得很。
--自先皇后入宫后,距今三十余年,平远侯府的大好男儿俱不再握刀兵。
他对领兵的渴望,犹胜裴景晖远矣。
章家有内鬼,东宫四臣里,找韩少功与找平远侯无甚区别。而白鹤谷、邵启合之流,工于算计,事无底线;算来算去,裴景晖不由悲哀地发现,除了傅霜如,自己别无他选。
傅霜如老神在在地轻呷一口茶,浑不在意地打太极道。
“且不说出兵西北的将领人选有多么重要,我并不敢认为哪里可以帮得到世子殿下,单说殿下所求……我也难以找到应下的理由啊?”
裴景晖微微一笑,笑中颇有些森然之意。
“傅大人说笑了,为何找不到理由,帮燕平王府又不是帮中宫。”
“大人莫不是忘了,燕平王府从来姓的都是裴,而不是章!”
这句话说得颇有气势,怀媛听了却是一哂。
“世子殿下是不姓章,可八殿下也不姓章啊……殿下这话,未免说的轻巧。”
裴景晖恳切道。
“夫人所言差矣,景晖所求,从不是什么统领三军的将帅之位。”
“傅大人帮我这遭,只要是个带军出征西北的位置即可,战场之上,吾自然唯主帅之马首是瞻……”
“……事成之后,待景晖执掌燕平王府之日,倘若是东宫即位,燕云十八州的铁骑非天子诏令不会南下半步!这个筹码,傅大人愿意赌一把帮我一次么?”
傅霜如很无奈地笑了笑。
“殿下如此恳切,若不帮忙,岂不显得我冷血无情了些。”
“可容我问殿下一句:若真到了那一步,殿下能做得了主么?”
裴景晖被傅霜如戳住痛脚,脸色微微有些难看,沉默了一下才自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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