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江南, 上岸之后他们又行了一日的路程才到了南国曾经的都城,南阳。
行了一整日的路,无心难得的精神, 但还是熬不过舟车的劳顿, 在南阳城外的官道上便靠着他睡着了。
待她醒来,已然快近亥时了。
她睁开眼的时候, 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因为这里的一切一切, 她都太过熟悉, 甚至于一砖一瓦, 她都记得。
“醒啦?”刘曜端了粥撩开珠帘走进来。
“陛下,这是……在哪里?”
“这里?”他笑了笑,“这是曾经南国公主的宫殿。”
无心只觉心中一紧, 她抓了抓身下的毯子,“南国,不是已经被灭了吗?”
“朕是攻下了南国,但毕竟南国曾是北渝的友国, 所以这里的一切朕都还保留。这宫殿也着实漂亮,便刚好做朕的行宫,也免劳民伤财再造行宫。”
他走到她身旁坐下, 将粥端到她面前,“来,把粥喝了。”
无心没有什么胃口,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她微皱眉对刘曜道,“陛下,臣妾想出去看看。”
“你把这碗粥喝了,朕便带你出去。”
他这般说,无心才勉强将粥给喝了。
看她这般有些辛苦吞咽的样子,刘曜不禁将眉心深深蹙起,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无心好不容易将粥喝完,抬头看着有些出神的他,轻唤了他一声,“陛下……”
“嗯?”刘曜回过神来,看着手中已经空了的碗,他笑笑将碗放下,“好,这就带你出去。”
刘曜扶着无心出了殿门,走过长廊,绕过华阳殿,又走了很长一段路,才登上了宫门上的望星阁。
这一路她走的极慢,极慢。
这里的每一处,一花一木,她曾在梦里见了无数次,但这么多年却再没能回到这里,每行过一处,她都恨不得将眼前场景全刻入眸底。
那个雕花的长廊,她记得总有小宫女躲在柱子后面偷偷瞧着她的哥哥;湖心的长亭是她习舞写字的地方,她记得父皇母后常来此处看她读书写字,吟歌长舞;她也记得,每次他父皇哥哥与百官们在华阳殿内议事,她便故意在华阳殿外放风筝,与宫女们玩捉迷藏惹得他们不得专心;她还记得……
这么多年过去,物是人非,人去楼空,当年记忆里的人,都已经不在了,而她再回这里,身旁的人竟是将这一切从她身边夺走的人,多讽刺。
这一路不知为何,刘曜只扶着她,却是一句话都未说。
无心不知他已经知道她身份,所以她也不会懂刘曜此时看他的神情,她看着这里的每一处场景,他便一直看着她,那双漆深的眸底藏了太多说不出的情绪。
望星阁,是宫墙上的一座角楼,却是皇宫内最高的一个楼台,在这里南阳城的景色可一览无余。
刘曜揽着她望星阁的那一刻,无心便愣住了。
映入她眼底的,是比银河星辰还要明亮万分的万家灯火,夜幕已至,南阳城却是热闹如同白昼。
长街上人来人往,街边小贩一个接着一个,甚至比之白日还要热闹;商铺前的大红灯笼与招牌旗帜在风中飘动如飞舞龙蛇;酒肆里说书先生有声有色的讲着谁策马持枪来,谁红颜堪薄命,精彩之处酒客起身而鼓之;城内龙楼凤宇,灯影交错,一片繁华。
没有人脸上有丧国之痛;没有人受国灭流离之苦;更没有人咒骂灭国者的残暴……
她原以为,现在的南国早已成一片焦土;她以为,南国的百姓被人奴役着生不如死;她以为他们会恨着北渝的皇帝,记得……南国。
可眼前的一切告诉她,她错了。
她笑了一声,忽觉胸口处胀闷得慌,似有什么要喷涌而出,她捂住胸口,一口鲜血就那么染红了石砌的栏杆。
“无心!!!”
刘曜惊恐地揽住她不断下滑的身子,她滑下去被他抱在怀里,渐渐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他惊慌失措的面孔,她看着他伸手想要去触碰他的脸,却觉得手那般无力,仿佛怎么都触碰不到,而她越来越累,眼睛也越来越沉,在合上双眼的那一刻,眼前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她的哥哥。
他穿着甲胄,绑着红色的头巾,面色凝重。
他说,“不要去恨他,南国的覆灭已成定局,即便不是今日的北渝,还有夜秦,南戎,南楚, 现北渝事变,我们南国势弱只能任人宰割。如今灭于他手,至少可保南国百姓不受流离之苦,南国也会变得更好,所以……不要恨他。”
那时她哭着说她不相信,但眼前的一切却告诉她,他的哥哥没有骗他。
世人皆赞她聪慧,但其实,她愚蠢至斯。
她闭上眼,一滴泪自眼角无声滑落。
刘曜抱着她,不停喊着她的名字,他一直冲楼下吼着来人,那些侍卫就在楼下却恍若未闻一般仍一动不动地现在原地。
刘曜根本没有多的心思去多想,抱着无心便要去找御医,但就在他正欲抱起无心时,他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青衫的男子,手提着一盏青灯,原本幽暗的青灯靠近无心忽然光华大盛。
刘曜抬眸看着眼前的男子,却发现他分明靠得他很近,他却完全看不清他的面容,他紧蹙眉心,沉声问,“你是谁?”
那男子却并不回答他,只自顾自的道,“你可知公主一年前本就该香消玉殒,她让我为她续命,但我其实并未做什么,她能活到现在,全凭她的执念撑着,但现在,”男子声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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