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许年意犹未尽道:“有时候她受了点小伤,你就要忧心许久,可有时候却又能不眨眼地算计她,甚至连前几次她遇刺这样的大事都能无动于衷,还在她遇刺后想出那样的计谋来将她的怀疑引至赵向身上……”
他意味深长道:“你难道就不怕,她真的被那碗粥毒死吗?”
“白许年!”柳原狠狠地将手拍在桌子上,力道极大,桌上的茶盏稀里哗啦地响着。白许年见他是真的要发怒了,想着事不过三,便很快低了头:“柳大人先息怒,在下只是希望能更好地揣摩柳大人的心思,不至于将来做出什么让柳大人无法接受的事情,还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事情说完了,又被白许年一再刺激,柳原也没了继续和他喝茶的心思,愤愤地甩了衣袖离开。白许年唤来小二收拾了桌子,这才结账出门。
此时正值正午,春末的太阳已经显出夏日的雏形,崇鹤楼外的街道上只有零散的行人,他乘着马车路过临雀大道,附近才热闹起来。
外头传来的叫卖吆喝声熟悉得令白许年怔愣在马车中,他下意识抬手掀开马车的窗帘,看到外边熟悉的景致,一个纤细秀丽的身影在脑海中缓缓成型,声音清甜的少女正活泼地向他说话,眼里情意满满……
白许年惊醒般粗暴地放下窗帘,抬手掩面将脑海中的身影赶跑,心里却突然空落落的,像是被挖掉了什么一样。
马车在白府门口停下,他刚一进府,便有伺候在李若雁身边的侍女迎了上来,垂头低目道:“老爷,夫人她……她又开始说胡话了。”
侍女战战兢兢地打量着他的脸色,见他没什么表情,亦没有作声,心里的不安不减反增,又补充了一句:“夫人今日早膳和午膳都未动半口。”
侍女低下头不再看他,近来夫人的身体越来越差,精神也变得不太正常,很多时候都在反反复复念叨着自己的名字,但语气却像是在骂人一样,这也是让侍女最为不解的地方。
另一件令侍女们疑惑的地方便是老爷和夫人之间的关系,之前她们都听说过老爷和夫人伉俪情深,可在府里伺候得越久,便越能感觉到老爷对夫人的冷淡,和坊间的传闻截然不同。
白许年淡淡地嗯了一声,吩咐道:“好好看着夫人,让她在房间里修养。”便抬脚打算去书房。
可刚走了两步,又顿了顿,转过头来:“夫人在哪?”
侍女诧异地看着他:“在内院。”
跟随侍女的脚步来到内院门口,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尖细的女声不住地喊着“李若雁,李若雁……”
白许年一出现在内院,那个女人的声音便停了下来,李若雁憔悴到像是三四十岁的脸上浮现出惊喜,她像是见了肉的饿狼一样扑过来,紧紧地抱着白许年,口中吐出不甚清晰的话语。
抬手挥退院内的侍女们,白许年抬起李若雁的下巴,他仔细端详着这张脸,想从这张脸上看出些什么,却发现他的时间越长,另一个人的脸反而愈发模糊,声音和身影似乎还能在脑海中浮现出来,但那张脸,却是一片朦胧。
意识到这一点的白许年猛地退开怀里的女人,脸上也浮现出从未有过的可以称之为慌乱的神情,他再也顾不上背后那个尖细的女声仍在叫喊,逃也似的离开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