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哭了?
“生理性泪水,不要介意。”明月胡乱把眼睛一擦, 朝护卫队长笑了笑, “劳驾帮我拿一下。”
她将孟极的缰绳递给队长;温顺的妖兽毫无反抗地走到队长身边, 湿润的黑眼睛望着她,充满眷恋。明月此时却顾不上它。
她既顾不上陪伴自己的妖兽, 也顾不上疑惑的护卫队长, 更加顾不上去和芳国其他人打个招呼。
她只是深吸了一口气。
芳国冢宰的队伍周围被留出了空地,这是人们对其的敬畏之心的体现。边上是其他位高权重者的车队,再然后是商户;零散的旅者在最那头。
人流横亘在面前, 留出的空隙就成了路。从这里跑过去, 只需要几步。
跑。
绕过第一辆马车。撑着一块凸出的岩石, 横跳过挡路的行李。
跑。
差一点撞到一个人, 兜帽的边缘擦着对方鼻尖过去,让对方狠狠打了个喷嚏。
跑。
令乾门上飘下一个黑影, 人群低低发出一声惊呼。
跑。
“——鼬!”
最后一步,蹬地起跳。一点被风吹起的雪沫化作一小颗冰凉的水滴, 同冰冷的风一起扑打在她脸颊上;口鼻中的空气全是冷冷的, 唯有心脏跳得灼烫,连太阳穴都跟着鼓胀发疼。
情感上的惊喜,发自本能的感动;交织在一起时就成了浑身血液欢腾不休的奔涌。她在一刹那中想起了什么——王……过去的安排……无数的名字……神明……还有什么?——但很快地, 当她扑上去的时候,另一股不可违逆的意志压倒性地抹去了她刚刚想起的那些事情。
唯有之前的约定——她在雨中的战场, 和死后的他定下的约定, 她的的确确已经记起, 再也不会遗忘。
那是怎样一种战栗般的喜悦啊:春日第一朵花开,夏日第一声蝉鸣,秋日第一片红叶从枝头飘落,冬日第一粒雪花在空中融化;万物的复苏与万物的寂灭,在漫长的生命轮回中终于找到自己所存在的意义……
脑海中瞬间出现了两个小人打架,一个尖叫着非要跪下去,一个狠狠拽住前一个说跪毛线啊跪那是你弟好不好跪来跪去有意思吗啊啊啊啊——
所以最后明月只狠狠给了他一个拥抱。面颊贴上他冰凉的外套,深呼吸时有雪花和遥远地方的海水的气息;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只觉心中一片安稳。
“找到你了!”明月说完,又有点不好意思,吸吸鼻子,“不过好像有点太晚了?”
当她跑过来的时候,鼬不禁往前踏出一步。但他终究不是个喜欢情感外露的人,于是只稳稳接住她,唯有一个略长的吐息和松弛下来的眼神,像是总算放下心来。
“你没事就好。”鼬说。
边上连山惊讶地发现,这位年轻的雇主抱着陌生的姑娘,那始终深沉淡漠的表情头一次起了波澜;那种微笑,那种眼神、语气……连山说不好,反正大概就像神仙落地一样,有了人气儿。
“怎么又哭了?”
“你比上次见的胖了!”
“生理性泪水,生理性!”明月赶紧眨眨眼,努力强调,只可惜又吸了吸鼻子。
鼬正给她擦掉面颊上的泪痕,失笑一声“是吗”;倒是毫不在意的模样。只是接下来,明月就抬手端着他脸认真观察,还戳了戳他脸颊,露出满意的笑容,一本正经道:“不错,还是胖点看着健康,你之前瘦得太厉害啦!”
那欣慰的语气,活像见到阔别已久的儿子的母亲一样。
“嗯。”鼬拉下她的手,又摸摸她头,淡定道,“多亏有明月在。”
之前就想说了……他是不是有点太喜欢摸她脑袋了?明月一边纳闷,一边又忍不住蹭蹭他手掌,想:不是说麒麟不喜欢被摸头吗?怎么到她就不一样了?还是说只喜欢被自家王顺毛?
话到此时,令乾门开启了;或是说,正被人缓缓推开。明显暖热许多的气流从门那头吹过来,漫不经心地吹拂过每一个聚集在此处的旅人的脸,又轻飘飘往他们的后方散去。这就是黄海的风,也就是妖魔呼吸的风。
队伍的气氛一下紧张起来。刚才还有人打量这边久别重逢的一幕,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令乾门。
负责推开门的是一个外表无一出奇的老人,须发皆白,神情平淡,脚上拖着两条脚镣,锁链一直延伸到令乾门上方。明月抬头望去,才注意到令乾门上面有一栋朱梁碧瓦的建筑,方才自上空飘下的黑影就是现在推门的老人。
在那建筑的门扉上,绘有一条长翅膀的龙。明月注视着那须发怒张、神情狰狞且栩栩如生的绘画,神情恍惚了一瞬;那种熟悉的、快要想起来什么的感觉,又来了。
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索。
“那是天伯,是天帝用来守卫令乾门的妖魔。”连山压低声音,又指了指那推门的老人,“听说那位老人家就是天伯的化身,否则不可能轻易推动这么巨大的令乾门。”
能化为人形的妖魔吗……明月点点头,又去看鼬。
“这是连山先生。”鼬为她介绍,“是朱氏,也是我雇请的升山向导。”
“哦,升山啊……”明月的神情陡然微妙起来。她之前没有记忆,傻乎乎地跑来升山,而鼬大概是为了找她才跑来升山的。现在他们在令乾门前面汇合,那这山是升还是不升啊?等等,说起来这升的是人家芳国的山吧……
显然鼬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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