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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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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前奏(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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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保二年的伊始格外寒冷。平安京里刮了好几日风雪, 连正月七日的白马节会都错过了。所以风雪一停,京城里就在一片银装素裹里快活地运转起来。保宪作为阴阳头,正月里就忙着给京城里的一应贵人祈福、驱邪,还要挂着礼貌的微笑拒绝想让他咒杀对手的官员, 然后换成风雅的微笑聆听宫中女性的幽怨倾诉,回答关于恋情的问询……实在苦不堪言。最后, 他终于逮着机会将剩下的工作推给同僚和弟子,迫不及待地想躲去晴明家, 那样既能得个清净,还能欣赏那原野般的园景, 幸运的话还有源博雅大人的笛声可以听。

    虽然今日无风无雪,天气算不上特别冷, 但天皇还是允许保宪直接从大内里乘牛车回去, 换言之, 他不必为了表示对皇权的尊敬而徒步到宫门外。在这些方面就能看出,那个御座上的男人的确说得上温和仁慈。

    车轮碾过地面的积雪,一路都听得见细细的“吱呀”声。保宪闭目养神, 慢慢松弛下来的大脑就散漫地想起了其他事情。他想,自己总是“好麻烦呀”的这么说着官员的生活和工作,现在也是一得空就躲出来,果然是如伯父所言, 所谓“淡薄”也就是“逃避”的另一面啊。

    “其实我只是懒而已。”保宪对晴明说。

    晴明忍不住笑, 打趣道:“原来你也知道吗。”

    “是吧?自知之明这种东西我还是有的。”

    保宪嘟哝着, 放下酒杯;旁边的式神蜜虫立即又给他满上。没有风雪, 他和晴明就坐在走廊下对饮,两人之间的托盘上摆着一盘烤鱼的残骸,另有一壶醇酒。酒是专门温过的,而且很神奇地,就算是这样的雪天也能保持适口的温度。

    晴明还是那样,唇边带着微微的笑意,不太反驳但也不会让人感觉到太多赞成。虽然保宪总是笑得明朗,而晴明更偏雅致,但这师兄弟两人骨子里其实很像:都早熟,而且对世俗没太多兴趣,心中却又留存着善意和对正义的一点感触,而这就将他们和道满那样的人区分开来。况且,晴明虽说是忠行的弟子,但更多时候其实是跟着保宪学习、玩耍的。他们感情很好。

    而且,他们的身上都同样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光看容貌的话,他们仍好似青年时的俊逸风流。

    但现在,酒已经喝过一壶,保宪脸上那种明快的笑容就渐渐落了下去,“说起来,天皇的身体比前几年更加差了啊。晴明,对最近京里的情况,你是怎么看的?”

    “我么?我没什么看法。不过最近藤原北家的兼家和兼通都来找过我,当然我找了个借口回绝了。”晴明不在意地说。

    “那两个家伙还真是不死心。”保宪耸耸肩。

    这两个人对于官职比他们高的公卿都没什么尊敬可言。

    “怎么,他们也来找过你了吗?”

    “因为我是辛苦的阴阳头啊。”保宪夸张地长叹一口气,“不过,他已经答应给我换个别的职位了,今后就让别人去辛苦吧,我就定时去殿上发发呆就好了。”

    那个“他”就是指当今天皇。如果博雅在这里肯定又会很紧张地纠正,不过很不幸,那位能吹奏出美妙乐曲的大人今天并不在晴明这里。也可能,晴明料到了保宪要来,故意不让博雅来吧?反正保宪是这么猜的。晴明的确很重视和珍惜博雅这个友人。

    “保宪你真是……”晴明笑得有点无奈,“明明遇到太过于麻烦的事情时,总会来找我吧?”

    保宪就露出爽朗中又带点狡猾的笑容,理直气壮地说:“你知道的,我对于趴在地上东找找西找找这种事,真的很不擅长嘛。”

    这个年长几岁的师兄总能拿出这种理直气壮的无赖神气,他也是少数几个晴明觉得难以应付的人之一。不过今天例外。晴明顾自饮了一杯热酒,直视着对面的保宪,问:“那么,为什么突然表现得对朝政如此关心呢?保宪,你不是那种会对天皇的身体,或者公卿的杂事保持关心的男人。”

    虽然说起来有些冷酷,但这些厉害的阴阳师们惯看鬼怪人心,实在缺乏某些热情的品质。他们关心的人很有限,关心的事情也跟追求世俗权力的人们有很大不同。

    保宪脸上的笑容再次隐去了。他的目光看向庭院的一角,那边有一只小小的、两条尾巴的黑猫,和一只同样娇小的、尾巴尖分叉的灰蓝色小猫。黑猫姿态优雅地迈步前行,走几步又回头看看蓝猫,然后用前爪轻轻一拍蓝猫的头,“喵喵喵”地教训它。“那是那个孩子养的猫又。”保宪忽然说,“意外地和我家猫又合得来。”

    晴明没有说话,旁边的蜜虫却明白主人的意思,将残羹收走,自己也隐去了。屋檐下只剩这两个人,还有庭院里皑皑雪景,渲染出过分的干净空寂。

    “没必要连酒也一起收走吧?”保宪苦笑一下,不很自在地搔搔头,“我只是想到……那个孩子今年就二十岁了。伯父现在身体很差,似乎打算等她元服过后就让她接任贺茂神社的神主,到时候又会是一大堆麻烦事吧。”

    时下人们行成年礼,男子为“元服”,女子为“裳着”,贵族为授官、嫁娶需要,通常在12、13岁左右就算作成年。但上贺茂神社的少神主一直在山上长到15岁,下山后也没有行成年礼的意思。现在听保宪的意思,原来是打算让她二十岁元服。

    “男子二十加冠……这是西边大唐的礼制吧?”晴明叩了叩膝头,若有所思。

    “是啦是啦,就是希夷家那边的习惯。这是伯父的意思,那男人就是这样,表面冷冰冰硬邦邦,其实很念旧。真想不到他居然会答应按照父亲的计划来行事。”保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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