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拉。滋拉。滋拉。
她又听见了那阵声音, 像尖利的爪子挠在地板上。黑暗中,她紧紧抱着被子,用力睁大眼睛,盯着那扇纸门。照顾她的侍女已经不知不觉死死睡过去, 所以看不到那映着微光的纸门上,有一只巨大的猫的影子, 毛发炸起、獠牙锐利,却又像被什么东西束缚着一样, 不断挣扎着。
不可以睡着,她想, 绝对、绝对不可以睡着。那个人也在坚持,所以她不可以先放弃。
她觉得自己坚持了很久, 就那么一直看着外面挣扎的巨猫, 努力抵抗着越来越浓重的睡意。
最后却还是和之前的每个夜晚一样, 忍不住陷入了沉沉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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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碎的星星一粒粒嵌在夜空上,散发着朦胧的光。没有月亮的晚上,平安京的夜色便厚重不少, 更显出火焰的明亮。
白衣的阴阳师手提灯笼,不紧不慢地走在路上。从她住的中京去往上京不算太远,她嫌牛车颠簸,觉得不如自己走过去。只要不碰到夜半奔赴约会的贵族男子, 或者胆气十足的强盗, 夜晚的街道其实空无一人。毕竟鬼怪的传说始终在人们之间口耳相传, 比起夜游, 大晚上大多数人还是更珍惜自己的性命,愿意乖乖待在家里。
既然无人,长了鬼角和尖耳的大妖怪就不必隐藏身形了。茨木走在一旁,身上的甲胄会碰撞出细微的响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在普通人看不见的视野中,星星的光辉缓缓落在他身上,如同一个个会呼吸的光点。在阴暗的转角,有诡异的影子悄悄动了动,但茨木甚至没有动作,只是轻轻“哼”一声,整条街就忽然“呼啦啦”吹过一阵风,什么动静都消失了。
落叶被风吹得在地上滚来滚去,没有碰到任何障碍。
不多时,一人一妖就到达了当朝大纳言的宅邸。隐隐约约地,能听到院子里有一点吵闹的声音,但听不真切。明月不急着去敲门,而是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叹气。
“你感觉到了吗?”她问。
“当然,小妖而已。”茨木说。
“但是猫很可爱的嘛。我想要一只猫。”
“哼……保宪的猫又,如果是那样的妖怪还勉强能看。”
“那样的猫又很稀少的。再说了,我只是喜欢猫,又不是喜欢猫的品种。”
明月叩响了源高明宅邸的大门。不多时,就有侍者提灯前来,为他们引路。庭院里竖立着石灯,朦胧的光线漂浮在夜色中;那边有一点反光的是池塘。越往里走,光线越亮,先前隐隐约约听到的争吵声也清楚起来。说是“争吵”,其实基本只有源高明一个人的声音。
“纯子!你就把那个东西扔掉吧!”
火光将大纳言的影子映在薄薄的纸门上。
侍者对客人躬身,然后跪坐在门前,低头告诉府上主人他等待的人已经来了。不一会儿纸门被拉开,大纳言背光站着,看上去已经尽量平复了心情,但胸膛还在不断起伏。
“请进吧。”他神情有些疲惫。
明月略一点头,走进室内。那是一间卧房,中间铺着被褥,一个小姑娘抱着被子坐在那里,看到有人来了,也只是抬起眼睛飞快地看一眼,随后又低下头。她年纪很小,身材也瘦小,长长的黑发压在她身上,不免让人担心她是不是会喘不过气。烛光映照中,能看见她的怀里还抱了一个什么东西。
“这就是小女纯子。”高明给出了并不出人意料的介绍,“那边是照顾纯子的阿良。”
靠近门的一个女人对他们行礼。她年纪有三十岁,长相很老实。应该是纯子小姐的乳母,在纯子小姐长大后继续留在她身边服侍的。明月注视着她,并盯着她交叠放在地板上的手;女人注意到了,露出不安的神色,将手往里藏了藏。
“明月小姐,怎么了吗?”高明注意到不对,迟疑着看向阿良,“咦,阿良,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作为侍女,阿良穿着的是便于活动的窄袖,再怎么想藏住手也无济于事,高明就顺利看到她手上带血的伤痕。
“是被野猫抓了抓了一下……”阿良吞吞吐吐地说。
高明愣了一愣,猛然反应过来:“难道是纯子……!”他转头盯着女儿,但年幼的纯子紧紧低着头。
“高明大人,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明月问。
“唉……”高明无可奈何地叹气。
在找上明月之前,高明试图自己处理这件事。他越想越觉得是那个偶人的问题,就让人把娃娃远远扔掉,但仅仅过了一天,惊恐的下人就跑来告诉他,说那个偶人又莫名其妙地自己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纯子的卧房。高明想,不如干脆把偶人烧掉,但纯子却苦苦哀求他,说一定不是那个偶人的问题,还说如果偶人被毁掉的话,她也一定会死。高明无奈之下,又让人将偶人扔到更远的山里,这一回,偶人没再回来。
又因为晚上的时候,纯子身上会发生怪事,高明就让几个侍女轮流给女儿守夜,今晚就轮到阿良。心事重重的高明在会客厅等待明月的到来,却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嚎叫,紧接着就是女人的尖叫。等高明匆匆赶过去,却只看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的女儿,而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阿良。地板上还有利爪留下的抓痕。点亮烛火后,高明突然发现,被纯子紧紧抱在怀里的,不是那个被他扔掉的偶人又是什么!
“结果偶人根本就是又回来了,却被这孩子藏了起来!”高明又是生气又是恐惧,“纯子她……就把那个东西藏在被子里!每天晚上抱着偶人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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